杜鵑昏迷了兩天兩夜,富榮的早朝都未去,胡子拉碴的就坐在杜鵑的床頭邊上守著她。
這一日,一身衲衣的海棠匆匆而來,是蘇秋夜接她而來。
海棠端坐在杜鵑的床頭,瞧著她那張枯黃的臉色,眉頭輕輕蹙起,沉默了許久,她才悠悠開口,一麵輕輕摸著杜鵑的手,一麵道,“杜鵑,你我姐妹這麼多年,似乎還不曾有什麼不能說的事情。但是,自從你我身份懸殊之日起,就注定了你我之間永遠都會有一道鴻溝,無法逾越。你可知曉,皇後,母儀天下,自是身份高貴,不論你的出身和地位如何,現在的你是皇後,是昭國的一國之母。”
海棠微微一歎,輕抿了一下涼茶,替杜鵑噎好被角,又輕聲道,“做人,不過是圖的安居樂業,合家圓滿,嗬嗬……要懂得放下。你時刻逼迫自己要做富榮身邊的好媳婦,要為富榮傳宗接代,哪怕富榮現在是街頭要飯的乞丐你也會不離不棄。但是作為皇後,你卻膽怯了。你永遠都是這樣的不自信。從我們一起長大,到後來的先後出嫁,你永遠都是這樣的不自信。”
“如若,杜鵑是自信的,像芍藥那樣充滿心急和心思,想必如今的杜鵑已經不是富榮身邊的好皇後了,所以杜鵑,你要懂得放下,放下你心中的執念,這樣才會心安,才會忘記往日纏住你的心魔和噩夢。從前的你是苦怕了,不管出嫁還是成親之後,你都在苦難中度過,所以幾日安逸造就了你的不安。試問,天底下還有誰像富榮這樣對你如此之好?杜鵑,你要放過自己,不要再這樣心累,才會過得舒暢。”
“哎……”
海棠一陣長歎,又輕緩的嘬了口香茶,“丫頭我會帶走,皇上已經替你答應我了,要在丫頭到了出嫁的時候接回來,你要給她找一個像富榮的男人。我就心安了,這是我對你的最後請求。想必,我這次離開,便不會相見了,杜鵑,你要對自己好一些,這樣才會過得舒心,哎……”
海棠起身,抖開衲衣上的褶皺,扭身就要走。
蘇秋夜這時上前,將她攔住,“海棠,還是等杜鵑好些了再走吧!”
“……”富榮亦是微微點頭。
“不,我要回去。杜鵑,隻能靠她自己了!”海棠仍下話,回頭看了杜鵑一眼,就離開了這裏。
蘇秋夜叫人將她送出宮殿之後,他又折身走了回來,一入門,瞧著富榮滿臉的疲憊和一身的頹廢,無奈的搖著頭,“杜鵑是孤單的。”
“有我在。”
“……”蘇秋夜看著他,上前拍了拍富榮的脊背,“跟我出來。”
富榮臉色一白,不明其意的看著他,兩人相識許久,富榮最終微微點頭,跟著蘇秋夜起身走了出去。
兩人肩並肩站在回廊下,一個眺望遠處的燈火,一個矚目近旁的花草,心思各異,話題卻是同一個。
“不如將杜創接過來,或許會好一些。”蘇秋夜輕聲道。
富榮身子頓時緊繃了起來,他知曉杜鵑的孤單還是因為她自己,有一個親人在這裏,或許對她是好的。
可是……
富榮沉默了,沒有開口說不,更沒有開口說好。
兩人繼續沉默著,夜風順著兩人的鬢角一閃而過,帶起兩人的垂發在空中飄動。
蘇秋夜一席白衣勝雪,與富榮的一席黑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漆黑的月色下醒目異常。
“這也是對杜鵑的好。”
“……”富榮依舊未開口。
蘇秋夜微微一歎,也不再相勸,而是抬步往院子外走,頭也未回,腳步匆匆。
富榮的臉色微微劃過一絲冷風,就瞧著蘇秋夜的身影一閃即逝,漸漸的消失在了黑夜裏。
富榮依舊站在回廊下,瞧著遠處的燈火闌珊,和近處的黑蹬蹬的天,幽幽一歎,“來人,將杜創接來。”
“是。”
杜創被接來的時候富榮已經離開了,因為朝中的事情擠壓了兩日,他不得不抽身過去一趟,為此杜創獨自守在杜鵑跟前。
杜創默不作聲,隻微微低著頭,瞧著杜鵑那張枯黃的臉,看著還沾在床榻上的一個小角落未清洗幹淨的血跡,不由得抓住了杜鵑的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