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汁清涼,絲絲入口,杜鵑體內的毒性漸漸的稀薄,針灸的禦醫一麵麵色舒緩一麵捋順他花白的胡須,隻是杜鵑,依舊未醒。
夜肆無忌憚的撲來,鋪天蓋地的黑墨染透了塵世。
漆黑的夜空下,富榮牽過那匹駿馬,駿馬奔騰飛揚,四蹄在堅硬的石板地麵上發出鏗鏘有力的轟響,絕塵飛逝的身影在王城的漫道上一閃而過,紅藥麵色陰沉的站在洛王府宅前,依舊練練不舍的望著那道身影閃逝。
萬裏夜空無波無痕,早些時上懸的月早早的收斂了光華,隱秘在黑墨的雲朵深處去了。
料峭蕭索的北風呼嘯而來,不知疲憊的吹拂而來,流動而去。
夜暗星稀,此刻的人們沉在酣甜的睡夢之中,杜鵑所居之所靜謐如煙,房內之人經過了毒性的侵襲折磨此刻早已筋疲力竭,安然入夢之中美美甜仄如清泉。
風姿卓絕的一彎高樹下,安靜無息踏風而來一道人影,隱在墨黑下的那人麵色凝重如此刻的天,卻因為那一身銀黑的長衫黯淡了天色,修長消瘦的人影乘風飛起,了無痕跡的掠過一道道熟悉的院落,最後在一處綠波如煙的別院中落定,直近一間緊閉的房舍,隻瞧那人手指輕彈,輕無可聞的輕叩之下翻身躍進。
杜鵑的房內。
“富榮!”杜鵑在床榻之上低喚。
垂首而立的安若軒身子微動,卻仍淡淡的低頭看向兩彎蹙眉而淺眠的可人兒,此時的她已經麵色稍緩,一隻手臂垂落在床榻邊沿,安靜無波的睡著。
屋內角落處一道身影忽地閃動,沉重而甬長的歎息在漆墨的房內回蕩。聞見杜鵑的夢囈,那人抬步上前,伸出的手卻陡然僵在半空,似有猶豫。
許久,沉思之後安若軒猛地轉身,低語道,“在你心底,心念不忘的是他……”欲言又止,目光緊緊的鎖在那張睡容之上,那麵容是極不安然的。
“你,為何那麼憐他?你為什麼那麼執拗,從不肯多看看周圍的人一眼。你可知我在,我一直都在杜鵑……”冰涼的指尖緩緩上移,低低柔柔的輕語,生怕驚動了床榻之上的美景。
杜鵑依舊恬靜的睡著,隻眉頭上似染了一筆濃重的筆墨,淡熨開去時,化開了微微愁殤。
“杜鵑,你為何不去抗爭,跟我走也好,留下來也罷!當初你若是逃開,現在便不會遭受這般苦難,你……”指尖移至在杜鵑白讚的脖頸,碰觸衣衫領口處依舊未幹的藥汁,手指上挑,手指輕撩,勾撤起垂落在脖頸邊的碎發,扯出了緊貼在脖頸的濕漉發梢,纏纏繞繞,千轉百回,繞在指尖。
“嗬嗬……”安若軒忽然輕笑一聲,在幽暗漆黑的房內邪魅詭異,“杜鵑啊,杜鵑,你當真要在這金絲籠中穩坐你的金絲鳥?嗬嗬……為什麼?為什麼?嗬嗬……為什麼?就算是如此也不會跟我走嗎?”忽地那人起身,高婧的身子在杜鵑依舊安睡的麵上留下了長而重的黑影,他緩緩移動,大步移開,似乎在躲避什麼,行到窗邊,透過雕花的漏窗投向外麵,漆如墨的夜空下,隻有幾隻夜鳥在空中盤旋悲鳴。
片刻後,那人扭頭,看向身後依舊熟睡的杜鵑,那一刻,他期艾的笑了,“嗬嗬……”聲音低啞如泣,隱在暗處的麵上卻沒有笑,點點晶瑩自眼角跳躍,一路蜿蜒。
忽然,門外腳步匆匆。
安若軒矚目觀看,屏聲細聽。
許久,一個宮人提了一盞亮白的琉璃紗燈小跑著近前,探頭探腦的立在杜鵑所在的院前觀看,忽地那人開口低喝,“娘娘,可醒了?”
隔門外的月兒穿衣蹬鞋,咣當一聲門栓起開,慵懶的聲調衝著院子中央的宮人回應道,“娘娘並未醒來,可有事?這裏月兒一直盯著。”
那宮人舒緩心神,尖細的嗓音自喉嚨中扯出,“無事,皇上這前腳走,後腳宮內就進了賊,隻是照看下娘娘這裏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