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雪呼嘯,室內卻落針可聞,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隨意坐在椅中的少女越發顯得泰然自若,波瀾不驚。
這還是以前那個毫無決斷的大公主麼?
劉氏不解,但此時的她無暇深思。
藐視皇族已是不赦之罪,若真坐實了她譏諷高祖,那就算是皇後娘娘出馬,也不見得能保下她。
此時的她,再顧不得外頭跪著的董氏——本來她先罰董氏一回,是想著以退為進,為董氏洗脫些責任的。
劉氏當機立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以額觸地道:“奴婢不敢!奴婢所言,並無任何對武皇帝不敬之意!不過是對大公主寄望過深,恐大公主懈怠功課,將來有負陛下與皇後娘娘期望,這才一時情急……奴婢委實該死……”
劉氏努力為自己開脫,雖自稱該死,但她自信,大公主怎會越過皇後發落她?
可惜,她這回又想錯了。
少女唇角微勾,淡道:“你確實該死。”
劉氏:“……”
“縱容董氏害我,就不知,是傅母的主意,還是那董氏自作主張?”少女慢悠悠地道。
劉氏此刻已心神大亂,下意識道:“……董氏……她怎會?”
“傅母不信?”長華一瞬不瞬地盯著劉氏,卻見她的麵上除了震驚,再無其他。
閃躲與心虛並未出現,甚至因為太過驚訝,連惶恐都來不及表達。
這一刻的反應都能騙人,那長華隻能說,劉氏的心理素質太強大。
但顯然,劉氏並非如此深沉之人。
在長華的印象中,劉氏嚴苛冷血,卻城府不深,當年初來時,對自己的輕蔑可在臉上寫得明明白白。
她如今的表現,便是真的不知情了。
這與長華的推測也大致相合。
畢竟,如今的靜齋明麵上是皇後在管,真出了什麼事,皇後絕逃不過世人指摘,還有她那個父皇的詰責。
且長華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女,與皇後並無威脅,何皇後沒理由這麼做。
不過,為了對付何皇後,從她這邊下手倒是一招妙棋。
長華心下微冷,若真如此,這背後之人卻是用心險惡。
長華卻又呷了一口茶水,才道:“本公主聽說,董欣並非隻是傅母的幹女兒,她還是傅母與董大郎所生之子同父的親阿姐?”
此言一出,劉氏目瞪口呆。
她本以為,自己的這點私事無人知曉,沒想到,一向寡言少語的大公主竟知道的清清楚楚。
劉氏的心中,湧出一絲深切的恐懼來。
大公主未到及笄之年,竟隱藏如此之深,那她這些年來在靜齋的所作所為,大公主是否早已看在眼裏,全然明白?但她這麼多年卻隱忍不發,何其可怕?
看著驚恐難言的劉氏,長華又道:“董大郎當年為得傅母青眼,是休了發妻致使人家病亡的,這些年,傅母待董欣不可謂不厚,就不知,她是否仍記得當年之事,對傅母有沒有懷恨在心?”
劉氏失神片刻,不得不承認,大公主說的沒錯。
她指望著厚待董欣便可讓她徹底認自己為母,這麼多年,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可,她終究對董家有恩,還將董欣親弟視如己出,董欣她……她真的會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