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點了點頭,“確是不該。”
倘若皇帝並非她親生父親,那皇帝如今的所作所為,已足夠得到她的感恩。
她幼時還曾怨過皇帝,如今看來,倒是她的不是。
若長華猜測屬實,那皇帝不肯讓她上玉牒,必是知曉這其中的問題,隻不知,皇帝的知曉,母親又知不知曉?
還有,外祖父與舅父他們,知不知曉皇帝知曉?
但不管怎樣,皇帝便是知曉了,也沒有因此治任何人的罪。
或許是他太過喜愛母親,又或許是他甚為寬仁,也或許是他與母親達成了某種協議……不管怎樣,皇帝已經仁至義盡。
他甚至對自己沒有絲毫成見,雖然曾經忽略了自己十五年,但皇帝若非自己生父,她這個“女兒”還能要求什麼呢?
此後的她,唯有盡力報答。
既然湯阿姆諱莫如深,皇帝也無意提及,那便這樣吧。
長華歎了一口氣,卻又不禁想到。
那個……尚毅卿,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長華有些好奇,不禁在腦中搜索著關於這個陌生人名的消息。
卻發現,除了偶爾聽過幾句,其他的她竟一概不知。
畢竟,她在皇陵之中待得太久,消息閉塞的厲害,不了解也很正常。
她隻知道,尚毅卿曾是大祁皇朝最耀眼的將星,曾經萬眾矚目,卻在十五年前兵敗降敵,如今世人提起,誰不唾棄?
既然如此,長華也就不多想了。
不值得。
湯阿姆見長華閉口不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意外和懷疑。
公主豈是這般輕易被說服之人?
可是,看公主的樣子,分明又恢複了正常,好似真的相信了她的說法一般。
但她卻下意識地覺得不正常。
湯阿姆好生糾結。
公主大了,心思越發深沉,若公主想,自己這個自小伴她長大之人也難以看透她的心思了。
隻盼著,公主真的是相信了自己,或者真的對自己的身世不那麼在乎……
在長華與湯阿姆各異的心思裏,馬車停在了一處整潔氣派卻又透著雅致綺麗的大門前。
這便是靜園了。
皇帝賜予長華的公主府。
靜園乃是前朝名家高成親手設計並主持建造,後來隨著王朝更迭幾易其主,如今便到了長華的手中。
這自然是大大的榮寵。
長華看著掩映在高牆後的鬱鬱蔥蔥與飛簷翹角,不禁百感交集。
蹇三正帶著人在大門處更換牌匾,一見長華的馬車,便立時露出大大的笑臉,上前道:“公主回府了!”
他的聲音裏難掩興奮,雖然腿傷尚未完全治愈,但這無損他精神奕奕下的健步如飛。
長華點了點頭,卻有些意興闌珊。
“公主您看,這是將作監送來的新牌匾。”蹇三指著士卒正往上送的那“護國公主府”的牌匾道,十分的高興。
新製的牌匾精致而華麗,四周鑲以金玉,輝煌耀目,張揚至極,長華卻不禁皺了皺眉,道:“這是誰送來的?”
一個小吏便湊上來道:“回公主,小人梁束,乃是沈文約沈大監麾下吏員,沈大監聞得公主府未有新牌匾,便叫數個匠人加急製出,這不,小人奉命送來了,公主請看,且還中用?”
長華不禁冷笑,中用不中用她不知道,但掛上了這塊逾製的牌匾,明日便能有禦史參她個狂妄自大不遵法度之罪,到時候,就算這牌匾隻掛了一夜無人得見,那她也得認罪!
長華點了點頭,“確是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