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無論是文具盒、雜貨鋪,還是摩托車,跟我的手機比起來,損失都不算什麼。按道理我應該報警,但是我沒有這個習慣。即使有這個習慣,我也不敢這麼幹。我磨磨嘰嘰的,就是怕自己說不清楚。

我蹲在地鐵站裏,欲哭無淚地看著周圍人來人往。我很想找個人哭訴,就像祥林嫂那樣,但是,沒有人認識我,也沒有人知道我有多崩潰。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出租屋,忍不住向曹克傾訴。

曹克很震驚,也很生氣,他氣得嘴巴都歪了。他一生氣,就開始胡說八道。他說我是個傻叉、腦殘、二百五……總之,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他說我什麼,我都不生氣,也不還口,我也覺得自己活該。我太大意了,居然把手機弄丟了。地鐵裏有小偷我早就知道,就像祥林嫂知道冬天有狼一樣。我隻是太大意了,我一心隻想著把它交給許可,趕緊卸下心裏的包袱,居然忘了世界上還有小偷,更沒有想到,我都窮成這樣了,居然還會成為小偷襲擊的目標。

我回來找曹克,不是來挨罵的,也不隻是來向他傾訴,而是來尋求主張的。等他罵夠了,也說累了,我才開口問他:“怎麼辦呀?”

他說:“什麼怎麼辦,找啊!”

我說:“人早跑了,上哪兒找去?”

曹克畢竟歲數比我大,社會經驗也比我豐富,等他出了氣,平靜下來以後,就幫我分析了一下局勢。他分析說,小偷偷走手機以後,一般不會留著自己用,轉手賣了換錢才是他們的目的。至於賣給誰,總體上會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賣給路人。

我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在街上走著,迎麵走過來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他忽然走到我跟前,變戲法似的從褲兜裏掏出一部手機,小聲問我:“手機要嗎?”我每次都躲著走,我知道手機是他偷來的,偷來的東西,再便宜我也不要。

如果我的手機已經被小偷賣給路人了,想要找回來,恐怕比登天還難,誰會從一個小偷手上購買一部山寨蘋果呢?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像我一樣看走了眼,但是,又有幾個人像我一樣腦殘?

第二種可能:賣給手機店。

我在一些手機店裏購買話費充值卡的時候,看到過櫃台裏擺放著許多舊手機。我也懷疑過它們中有一部分來路不正,但是我沒有證據。現在,我寧可相信,我的手機就擺在某個手機店的櫃台裏。

事不宜遲,我和曹克火速趕到事發的地鐵站附近。附近還真有幾個手機店,我們裝作買主,看來又看去,還讓老板把壓箱底的存貨都拿了出來,逐一甄別,結果也沒有找到那隻該死的大嘴猴。

第三種可能:賣給許可。

曹克認為,這種可能性最大,我也這麼認為。許可的懸賞視頻已經被刷爆了,小偷應該也能看到。如果他打開我的手機,看到殺人視頻,他的反應可想而知,就和曹克當時的反應一樣。

手機丟了,我心裏本來空落落的,現在卻有點兒欣慰。也許是因為本來就迷茫,忽然又有了方向。曹克分析來分析去,結論是:想要找回手機,隻能跟著許可。

警察一直在暗中保護許可,按說我沒有必要再去找她,不過我還是不放心。我想親眼看見小偷落網,心裏才踏實。一方麵我想看看小偷的下場,我不能忍受一個小偷拿著我的手機去敲詐許可;另一方麵我也想親眼看見許可拿到手機,拿到證據,我想親眼看到這一切塵埃落定。但是,我不知道見了許可該說什麼,我實在沒有臉去見她,於是我決定暗中監視。

我蹲在廢墟裏,以殘垣斷壁作為掩體,盯著許可的家門,不敢有絲毫鬆懈。奇怪的是,我沒有看到那輛麵包車。我想,警察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另有任務,警察也是人,是人都會累,而且,證據一直不出現,難道他們要一直這樣耗下去?不管怎樣,我覺得我來對了,許可需要有人保護。我隻是不確定,我那麼孱弱,作為保鏢,能不能稱職?

許可出門了。

我悄悄跟了上去。

許可的小車在前麵,若隱若現。我乘坐的出租車在後麵,不遠不近。

出租車司機是個年輕人,他覺得這樣很刺激,給他無聊的生活增添了樂趣。他自作聰明地以為,我是在監視自己的女朋友。

他說:“女朋友劈腿了?”

我隻顧盯著許可的車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我以為他說的是袁丹。我還納悶,我和袁丹的破事怎麼傳到他耳朵裏來了?

他又說:“劈腿了,你還跟著她?”

我明白了,不過我懶得解釋。

他繼續胡說:“捉奸,對不對?”

我心想,好好開你的車吧,好奇害死貓,別那麼八卦!

許可的小車停了,她走進了一間咖啡屋。

我也下了車,悄悄跟了進去。

下車之前,出租車司機為我加油:“捉住奸夫,狠狠揍他,哥們兒挺你!”

我有點兒感動。他雖然話多,也不了解情況,驢唇不對馬嘴,唯恐天下不亂,不過,他總算是站在我這一邊,也算是有同情心。

咖啡屋很高檔,一看就不是我這種人應該來的地方。許可坐下了,我也坐下,距離她不算太遠,能看到她的背影。

服務生過來了,很有禮貌:“先生,喝點兒什麼?”

我說:“謝謝,我不渴。”

他愣了一下,又說:“先生,在這兒坐著,您就得消費。”

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都像我這樣幹坐著什麼都不消費,人家早關門了。我低頭看看飲料單,傻眼了。

最後,我忍痛點了一杯橙汁,繼續盯著許可的背影。

許可的麵前是一個年輕人,幹瘦如柴,全身都是名牌,一看就是個富二代。我能看出他不是那個小偷,也能看出他和許可以前並不認識。讓我好奇的是,他們為什麼見麵,難道是在相親?我豎起耳朵,偷聽他們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