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她情不自禁地握住尚眠的手,用力握緊,好像這樣就能幫他對抗疼痛似的。
尚眠的眸中光彩閃爍,他輕快地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個微涼的吻,笑著說:“別怕,不疼。”
阮寧有一瞬間忘記了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就這麼仰著頭,帶著一絲溫情一絲迷茫,輕聲說:“怎麼可能不疼?別逞強了。”
“有你在,不疼。”尚眠低頭在她額上蹭了蹭,聲音溫柔,“當年打仗的時候比這個疼多了,那會兒也沒有你陪著我,當時都不覺得疼,現在怎麼會疼。”
他的笑容忽然染上了一絲促狹的意味,指指自己的嘴:“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就親親我,我敢打賭,比什麼藥都好使。”
阮寧紅著臉,低聲說:“都傷成這樣了,還不正經。”
“親親我,怎麼樣?”他低著頭,手指摩挲著她的唇,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在她耳邊充滿蠱惑地說,“你身上哪裏我都親過了,唯獨這裏沒有好好親過,你該給我補上。”
阮寧哎呀一聲捂住臉,站起身就想跑,卻被他抓住了衣襟,手上一使力就把人拽進懷裏,笑嘻嘻地看著她,眨了眨眼睛:“補不補?”
“你閉嘴!閉嘴!不準再說!”阮寧捂著臉吼。
正在撒止血藥粉的衛士嚇得一哆嗦,一瓶藥粉灑了半瓶,尚眠從背到臀到腿,厚厚地鋪了一層黃色粉末。
眾玄衣衛無語望天,我們沒看見也沒聽見,我們是風是草是空氣,當我們不存在吧主上。
尚眠壓低了聲音在笑,不管他們在床上有多親密,每次親吻她的嘴唇時她總是抗拒躲避,即使被他強行摁住,也都是牙齒咬得緊緊的不肯配合,他至今沒體會過全情投入、唇舌交纏的感覺,但是現在他有預感,他很快就能嚐到那美妙的滋味了。
月明星稀,馬匹閑閑地啃著山間的野草,玄衣衛士輪值休息,尚眠身下墊著薄被,側著身頭擱在阮寧的大腿上,沉沉的睡得正香。
阮寧還沒睡著,她的眼睛一直看著尚眠的傷口,留心觀察。
她記得以前看過資料,外傷止血後不包紮恢複得更好,於是她建議撒完止血藥粉後先不裹布,等血凝固後再包紮,尚眠從諫如流。這陣子血已經不怎麼流了,也許待會兒動身時就能結痂?這樣他就不用再撕那層布了,多疼呀。
四周隱約有草蟲鳴叫的聲音,夜,更加寂靜了。
尚眠睡得很香,神態放鬆,長而濃密的睫毛像鴉羽一樣,在眼瞼下映出一片陰影。阮寧覺得他這樣子很少年,進而又想到他少年時的模樣,十五歲一戰成名,十數年橫刀立馬,或許真像他說的那樣,對於無數次在戰場上衝殺的人來說,這點傷算什麼?
阮寧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他現在是二十八歲吧?看起來卻像二十出頭,生得好的人真是上天的寵兒。
似乎感覺到被人觸碰,尚眠抬手握住了她,阮寧以為他醒了,誰知他隻是握住她的手,沒有說話,也沒有別的動作,阮寧這才意識到他其實還睡著,剛剛隻是下意識的行動。
什麼時候,他們之間已經養成了這樣的親密自然?
她有恍恍惚惚地想到,之前隻是稍稍觸怒他就會被掐住脖子威脅,但是今天她惱羞成怒的時候當眾吼他,他卻也沒說什麼。
這樣不行呢,她是要讓他死的,他變得這麼快會讓她心軟,會讓她不忍下手啊。
阮寧背靠著大樹,思緒越來越紛亂,漸漸也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時天邊仍然看不見曙色,隊伍不知是何時出發的,尚眠抱著她在馬背上,一察覺她醒了便低頭問道:“冷不冷?”
“不冷。”她帶著睡意聲音啞啞地說,手不自覺地摸向了他的背,“還流血嗎?包紮好了嗎?”
“你說的那個法子甚是管用,果然沒有再流血,邊上已經結痂了。”尚眠的唇隨便在她眉心處蹭蹭,見她呆呆的沒有反對,立刻挪到嘴唇上落下一個吻,眉開眼笑,“怪不得不讓親,原來你有口氣。”
旖旎的氣氛瞬間消失,阮寧咬牙切齒:“誰一大早起來沒刷牙都會口臭吧?我不嫌你就不錯,你還嫌我?”
“刷牙?”尚眠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說漱齒?又一個新詞。”
阮寧沒吭聲,破綻太多,已經漏得跟篩子似的,由他去吧。
“走吧,”尚眠沒再逗她,隨手在她頭上揉了揉,“給你看看我是怎麼打仗的,相信我,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