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下去吧,我有話對公主說。”隋緩向宮女們下令。
宮女和嬤嬤很快退下了,隋緩看著阮寧耳朵上墜著的超大號金耳璫,心情複雜地開了口:“阿阮,除了年節祭祀,季國女子一般不會帶這麼多首飾。”
阮寧一點頭,車廂裏頓時叮鈴咣當一陣金器響聲。
“燕玄也不喜歡女人打扮得這麼,繁瑣。”隋緩思索再三,用繁瑣二字代替了暴發,他怕讓她難堪。
阮寧裝出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
隋緩歎氣,雖然她比從前懂事了不少,說到底還是個嬌養的孩子,打扮這種事大概都是宮女嬤嬤的主意吧,看來真要給她換一個好點的嬤嬤了。
“阿阮,我剛剛接到聖旨,燕玄給我派了別的差事,我馬上就要離開,他派了親信的太監高鬆過來迎接你。”隋緩撥開那個沉甸甸的金質額飾,幽幽地看住她,“我很不放心你。”
阮寧歡天喜地,隋緩這麼精明,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她實在沒什麼把握,但他一走,憑她的聰明才智,糊弄幾個宮女嬤嬤應該沒問題吧?
隋緩已走,高鬆還沒到的空檔,阮寧就是整個迎親隊伍裏最大的一個。陳國在南,季國在北,通常人們會往老家逃,但她決定向東,她打聽過了,隻要翻過東邊的幾座山就宜歌族的地界,那裏氣候溫暖,百姓和善好客,是季國的附屬國,但又是獨立的體係,正適合單身女子躲避。等風頭過了之後,再回陳國吧。
她瞅準了一片山林,下令停車。
“看起來風景不錯,我想去逛逛。”阮寧說道。
隋緩臨走時交代過部下一切聽長樂公主的指揮,所以沒人敢攔她。阮寧帶著宮女和嬤嬤一起下了車,先是讓嬤嬤站在路邊把守,免得有百姓誤闖進來驚擾了公主,然後打發一個宮女回去拿水,過一會兒又打發一個回去取點心,最後又讓剩下的去取披風,她們已經走得有一段距離了,樹木越來越密,越來越安靜,阮寧等最後一個宮女也走得看不見了,立刻把頭上和脖子上的首飾捋下來塞在早就準備好的袋子裏,往懷裏一塞,用外衣蓋住,撒腿就跑。
她也不管東南西北,隻揀著樹林的深處狠命跑,草葉樹葉刮得臉上生疼,她也顧不得,隻是剛跑了沒多久,耳朵裏就傳來宮女和衛士們呼喊長樂公主的聲音,阮寧暗自叫苦,來的也太快了吧?她原本算著至少要再過十分鍾他們才會趕上來,現在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
前麵橫著一個不高不矮的陡坡,陡坡下麵是密密的灌木,影影綽綽又有一大叢長草,身後的叫喊聲越來越近了,阮寧把心一橫,咬著牙跳了下去,很不幸,她崴了腳。但她顧不上疼,連跑帶爬地一頭紮進了草叢裏,貼著地窩了下去,一動不動。
呼喊的聲音在陡坡前麵停留了一陣子,腳步聲亂紛紛的,似乎有人下來了,阮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趴低了身子一動不敢動,但是並沒有人走近來,很快,腳步聲和呼喊聲消失了。
阮寧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好險。
她沒敢立刻走,又在草叢裏待了小半個鍾頭,這才手腳並用地爬了出來。右腳踝微微有點腫,疼的並不很厲害,但是走路不太利索,阮寧無語望天,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啊!
雖然衛隊暫時沒再過來,但是這裏離她失蹤的地方太近,總還是很不安全的,阮寧決定繼續趕路。隻是,看著眼前通向三個方向的羊腸小道,阮寧陷入了沉思:所以宜歌族所在的東邊,到底是哪一邊?
她連忙抬頭望天,正午時分,太陽不偏不斜掛在正中間,絕不會告訴她哪邊是東。
那就隻能等正午過後再看了。阮寧歎口氣重新扒開草叢正想鑽回去,突然嚇了一跳,裏麵有個男人。
準確地說,那是個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一身雪青色的短打扮,腳上是一雙草鞋,看樣子像是附近村子裏的農家子。
阮寧悻悻地放下草,決定另外再找個躲避的地方,少年卻突然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喂,你也是偷偷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