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伺候了阮寧好幾天,一直覺得她無可無不可的很好說話,從沒見過她這幅疾言厲色的模樣,頓時嚇了一跳,兩腳定在那裏不敢再動了。

魏恕氣急敗壞。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阮寧,尤其是出了封後聖旨這麼一檔子大事之後,阮寧竟完全沒有跟他見麵商議的打算,讓他越發不安,難道她真的想跟他對著幹?今日在朝堂上堅持立後的官員和他的人針鋒相對絲毫不讓,她到底投靠了誰,居然能調動這麼多力量?

他想到秦織說的話,隱隱覺得有幾分道理,卻不肯承認,假如阮寧寧可投靠顧連章也不理會他,豈不是說明他還不如一個閹人?這個猜測讓他再也忍不住,憑著一股子衝動闖進翊坤宮想跟阮寧問個明白。

誰知她竟然根本不理會他的震怒,還敢當麵駁回他的命令,這還是前幾日那個在他麵前絲毫不敢反抗的玉妃嗎?如果真讓她做了皇後,他還有可能得到她嗎?

魏恕陰森森地說道:“玉妃,八字還沒一撇呢,不要以為拿著一道真假難辨的旨意就能在孤麵前耀武揚威了。”

阮寧倒不是因為什麼聖旨的事才不怕他,她這幾天看得很清楚,隻要顧連章肯出手幫她,魏恕是完全拿她沒法的,要不然魏恕怎麼會深更半夜自己闖進翊坤宮發脾氣呢?絕對是被逼急了連規矩都顧不上了。眼下隻要有顧連章,他拿她沒法子。

她輕快地說:“殿下,即便八字沒一撇,我也是你父皇的妃子,你的長輩,殿下深夜闖進來對著我大呼小叫,敢問這是對長輩的規矩嗎?”

魏恕險些不曾氣得吐血,她真是膽子大了,居然敢這麼頂撞他,他上前一步,伸手想抓她,一個身影瞬間搶在他前麵將阮寧帶開,冷冷地說:“殿下深夜闖入翊坤宮,不知何事?”

“讓開!”魏恕吼一聲。

顧連章聲音不高,卻比魏恕的大吼更顯威嚴:“張敬,去請太子太傅來帶太子殿下回東宮,順便請他給太子殿下再仔細講一講《孝經》。”

“顧連章,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孤的事!”魏恕再也無法忍耐對他的強烈不滿,叫著他的名字說了出來。

“皇兄因何如此震怒?”晉王老遠就聽見了太子的怒喝,心裏不覺暗笑,在顧連章那裏受到的怠慢之氣不覺消減了一大半,“皇兄要留神些,如今時辰也不早了,要是還耗在玉妃這裏不肯走,隻怕明天言官們又要勸諫了。”

魏恕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立刻反唇相譏:“王弟既然知道時辰不早了,為何還在此處流連?孤來是有要事與玉妃商議,你來又是為何?”

“小弟聽說皇兄在此處發脾氣,特來勸解一二。”晉王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模樣,笑嘻嘻地說,“皇兄,到底有什麼事惹得你如此生氣?說出來給小弟聽聽,小弟幫你勸解勸解。”

魏恕鼻子裏哼了一聲,鄙夷地說:“你若是閑的難受,不妨去管教管教德妃,免得她四下生事。”

晉王心中一凜,難道他也知道德妃下毒的事?他下意識地看了眼顧連章,卻發現顧連章一雙眼睛都在阮寧身上,根本沒在意周遭的情況,他微覺詫異,卻也沒有多想,隻是盤算著知道德妃下毒的人應該都在顧連章手裏,便是魏恕覺察到什麼也沒有證據,沒什麼可怕的。

晉王頓時膽壯,忍不住嘲諷道:“怪不得顧督主要請太子太傅為皇兄講《孝經》,嘖嘖,大約皇兄早已經不記得了吧。”

“晉王慎言,”秦織踏進殿中,“太子殿下於私是你長兄,於公更有君臣之別,即便言官要勸諫,頭一個也是勸諫晉王謹言慎行。”

晉王沒想到這個一向很是溫柔的長嫂關鍵時候說話如此結實,簡直是字字誅心,每一句都能戳到他心上,尤其是君臣之別四個字像一把錘子突然砸下來,砸得他無話可說。他心裏木然地想,隻要沒得到那個位置,一輩子都隻能像現在這樣任人羞辱。他忍不住又看了顧連章一眼,這才懷著一腔怨恨轉身離去。

秦織根本不在意他的反應,這人比魏恕還不如,不值一提。她的目光始終盯著顧連章和阮寧,他們站的很近,從他們眼神的交錯中秦織確信,這兩個人非常熟稔。怪道顧連章要扶她上位,怪道顧連章不肯與魏恕合作,原來如此。這個禍水,留不得了。

她上前挽住了魏恕的手,柔聲說道:“妾有些要緊事要請教殿下,特來恭迎殿下回宮。”

事已至此,難道還真在這裏等著聽太子太傅的囉嗦?魏恕不得不順著這個台階下來,冷著臉跟秦織回到了東宮。

秦織反身掩上門,語聲輕柔:“殿下,玉妃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