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點出親戚二字,因為霍家跟寧家根本不是親戚,都是因為梁複和寧阮定了親所以霍家才跟著兩家一起到寧家走動。
果然這倆字刺激到了梁複,梁複冷哼一聲,嘲諷地說道:“妹妹也信她的?堂堂相府的千金,難道還能求到咱們頭上?”
見梁複果然按著自己的思路接話,霍柔心裏總算舒服點了,輕輕搖著頭說:“表哥,寧妹妹已經很可憐了,你就忍讓著點她吧。”
這話說的也很巧妙,因為她知道,梁複被寧阮折辱的那些年裏,很多人都勸他忍著讓著,他恨極了自己不得不忍讓的處境。
梁複聽見忍讓兩個字立刻頭腦發熱,恨不得一巴掌甩在阮寧臉上,就在此時,阮寧開口了:“好姐姐,重思他對我仁至義盡,是我對不住他,要忍要讓也該是我忍我讓。”
她雖然不大聰明,但因為一直提防著霍柔,所以每句話都故意跟霍柔的意思反著來。
梁複剛剛燃起的暴怒小火苗像被澆了一大盆冰水似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狐疑地看向阮寧,這個人難道真的改了?
映著白亮的雪色,他看見眼前兩個少女一個嬌豔,一個恬淡,像一對並蒂雙生的海棠花,讓人垂涎豔羨。梁複突然想起了齊人有一妻一妾的典故,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霍柔心裏堵得難受,這是怎麼了,她是真的轉了性還是變聰明了?不行,就算她轉了性,就憑過去她在她那裏受得屈辱,她也絕不要放過她。
霍柔低聲說:“寧妹妹的性子變了好多,讓我都認不出來了。”
這句話也是想提醒梁複她很可能是裝的,可阮寧很快大大方方地回答說:“從前家裏嬌慣,慣得我不知道天高地厚,做了很多錯事,如今經過這個劫難,我突然明白了很多道理,從今往後,我一定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梁複心裏又是一動,不錯,她的確變化很多,幾乎是脫胎換骨,就連同樣的容貌現在看起來都比過去越發吸引人,讓人怎麼都不舍得放下。
霍柔把梁複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裏冷笑起來,隻是還沒等她說話,又被阮寧抓緊了,她臉色蒼白,睫毛上都是淚花:“姐姐,我好冷,肚子好痛,我好怕,姐姐……”
一句話沒說完,她的身子就慢慢往下滑,霍柔低呼一聲,裝作要攙扶的樣子卻不肯用力氣,誰知阮寧死死抓著她不肯倒地,帶得她也是一個趔趄,幸虧梁複及時上前扶住了她,不過梁複很快伸出另一隻手,拉住了阮寧。
霍柔心裏不痛快到了極點。就算梁複先扶的她,但他怎麼能幫那個賤人呢?
“好冷,姐姐,我好冷……”阮寧小聲抽泣著往霍柔身上蹭。
霍柔脫下自己的大紅羽緞鬥篷給她披上,柔聲說:“好妹妹,你先披著吧。”
隻要她敢穿,她就馬上裝病,讓她成為害她生病的罪魁禍首。
阮寧不敢穿,連忙脫下來又給她披上,低聲說:“好姐姐,我做了那麼多錯事,挨餓受凍都是應該的,你不要管我。”
霍柔低垂眼皮,遮掩住一閃而逝的厭惡。這套路她再熟悉不過,她也經常用這招,一邊暗示想要一邊拚命推辭,弄得對方反過來上趕著要送,這時候再收下,心安理得,也不欠人情債。這個蠢女人什麼時候也會用這招了?
她再次脫下鬥篷,正要給阮寧披上,梁複攔住了她,跟著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阮寧身上。
“表哥你別,會凍壞的。”霍柔連忙說道。
阮寧很快取下袍子要給梁複穿上,梁複沉著臉說:“梁家再窮,也不至於連你的衣服都沒有。”
阮寧擠著眼淚,偷偷看著霍柔無比鬱卒的小表情,心裏樂開了花,做小白蓮的感覺真好!
當天晚上,阮寧收到了半箱衣服,雖然都是去世的梁母年輕時穿過的舊衣,但料子好又保暖,起碼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霍柔感染風寒的消息隨後傳了過來,送完衣服還沒走的梁複立刻拔腿往外跑,想連夜去探望。
阮寧跟著跑了出來,一臉急切:“柔姐姐肯定是給我解披風時受了涼,都怪我!重思,我跟你一起去看柔姐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