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蛭蟲 紅發少年(1 / 2)

這時,慕天忽覺後頸有些發癢,抬手撓了兩下。

就在他回手的瞬間,餘光一瞥,見右側十餘步遠處,竟還有一個人蹲伏在蒿草叢中,看樣子也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

慕天剛到此處時,四周一片漆黑,目不睹物,僅能看清那有火光映照的廟院中的情形。這時再往旁處望去,卻見周遭景物逐漸明晰起來,觀之如在薄暮,一草一葉悉入眼簾。

他忽然間夜能視物,卻也來不及驚訝,一心隻瞧向那個少年。

但見那少年發如血染,披肩散背,一身破舊布衫也是紅若朱砂,那張冷峻而煞白的臉有如冰雕一般,似乎籠著三九天的寒氣。他目光如劍,牙關緊咬,偷偷地向院內望著。

待見那四名手下不斷揚鞭抽打在那女人身上,他麵上神情越發焦急、越發陰冷,顯然是有心相救卻又無膽向前,隻能恨恨地抹著眼淚。

隨著那婦女的慘叫聲不斷傳入耳中,那少年突然全身劇烈地打起顫來,臉頰、額頭、鼻端,滲出的不知是鮮血還是赤色的汗液,迅速浸染成一片血紅。

“啊——”慕天見狀,不由得喊出了聲。

他連忙捂住嘴巴,視線轉向廟門。那女人叫聲奇大,自己這聲輕呼,並未驚動他們。

猝然間耳畔風生,腳步促響,慕天急欲轉頭,但見一隻手臂自背後倏地伸出,將他緊緊摟住,跟著頸間一涼,卻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別出聲!”

腦後一個聲音低沉地道。

“好快!”慕天暗暗心驚,雖知是那個少年,但沒料到他的身法竟有這麼快。

“別動,不然我宰了你!”那少年悍然威脅道。

他被利刃抵住要害,哪裏還敢動彈,輕輕點了點頭。

慕天從那少年身上,隻感受到一個“冷”字。不論是他切冰碎玉般的話音,還是麵上凜若寒霜的表情,抑或全身散發出的那股咄咄逼人的氣息,皆是陰冷無比。

“你在這裏做什麼?”那少年低聲問。

“我……我隻是路過。”慕天強自鎮定,沉著應對。

“路過?你撒謊!半夜從這荒山野林路過,你自己信嗎?”那少年聲狠色厲,“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來幹什麼。你看到了不該看的事,就必須得死!現在,我再讓你說最後一句話,最好是一個能讓我不殺你的理由。”

慕天一聽這話,心裏頓時涼了半截,不想這少年忒也蠻橫,竟因為這種點事就要殺人滅口。

不過,他也暗歎這少年手段了得。先是趁人不備,突然襲擊將人擒住,然後置之死地,最後再給人一線生機,說一句得以不死的話。而這句話,往往便是人的真心話,也必然是他最想要聽到的。

這般的身手、膽氣、心機、智謀,實是久經腥風血雨方能曆練出的江湖經驗,已遠非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人所能具備。而這少年之所以有這等手段,多半是命途多舛、久曆江湖的人了。

此時,他聽那少年隻允他再說最後一句話,不禁糾結犯難。倘若這句話不合他的心意,聽他那寒鐵般的口氣,即刻便會要了自己的命,絕不是玩笑之語。

他心念百轉,依著剛才的種種見聞,大膽猜測,這少年定是院內那女人的孩子了。若想一語保命,就非得說到他的心坎裏不可,而他此刻最為關心的,必然是他的母親。

想到這裏,倏而心生一計,隻緩緩道出兩個字:“血蛭。”

果然,這兩字出口,那少年麵上一呆,忍不住問:“你說什麼,那是什麼東西?”

慕天跟著也是一怔,心道:“原來他並不知道。”但聽他開口追問,沒有動手,便知這條命暫且是保住了,心間竊喜,反問道,“院子裏那個大嬸,是你娘親吧?”

那少年目光悲切,略作遲疑,隨即嗯了一聲。

“她血液裏的小蟲,有可能是血蛭。”

“你是說,我娘的身體裏有小蟲?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啊,我剛才看得一清二楚。”慕天微微回首顧睇,那少年眼中殺氣漸隱,滿臉的血色也隨之消退。

“胡說八道,你怎麼可能看到她體內的東西?”

慕天正要回答,那女人的慘叫聲卻戛然而止,整個夜空瞬間安靜下來。他隻好打住,轉睛向院內瞧去。

那女人頭頸低垂,一動不動。

那四人當即停手,其中一個上前探了探她鼻息,回頭稟道:“堂主,她暈過去了,還打嗎?”

鍾九隆跨上兩步,伸手撩開她的頭發,見她滿臉血跡,氣息奄奄,鼻腔裏悶哼一聲,說道:“行啦,今晚就到這裏吧。先留她一條賤命,改日再接著審問。對了,這幾天,是誰給她送飯的?”

另一人凜然答道:“回堂主,是我。”

鍾九隆接著問:“每天幾餐,都送些什麼東西?”

那人詳盡道:“每天一餐,一碗桂圓糯米粥,一碟青菜炒豆腐,兩個蓮花白素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