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笙偏過頭努力的望著窗外,她說不清自己現在心裏在想什麼,隻覺得很亂,很亂,像是一團密集的麻繩,怎麼都扯不清。
今天天氣並不好,天色晦暗,不知是要下雪還是要下雨,灰蒙蒙的總覺得像是被一團化不開的濃霧攏的滿滿的。
她聽見門口的風鈴聲又響了,卻一點都不清脆,甚至有些惱人的煩躁。
羽溪說,“我昨天去看過爸爸了,這件事情他一直想親口告訴你,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給他一個機會,他很想你,去看看他吧。”
盛安安下了公交車一路小跑著往店裏的方向趕,街道拐角處正與羽溪的車子擦肩而過,她轉了身子怔怔的看著那車子漸漸消失在路口,又加快了腳步趕忙往店裏跑。
羽笙還在拿著清潔布慢吞吞的擦著展台,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就連盛安安進了門站在她旁邊看著她都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羽溪來幹嘛了?”她開門見山的問。
羽笙放下清潔布,認真的把展台上的那排抱枕規整的擺好,目光鎖定在上麵那幅畫上,心裏又已然安靜了下來,淡淡的說,“送喜帖,她要結婚了。”
“靠,也真有人敢要她。”盛安安撇著嘴抱怨,後麵又小聲的嘀咕了些什麼,羽笙已經聽不清了。
店裏一般都是下午兩點左右開始忙。
景顏吃過午飯交代了後續工作便驅車過來幫忙。
看著他站在收銀台淺笑著和前去付款的小粉絲們聊天的模樣,羽笙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哭。
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寵了她六年,耐心看著她長大,又默默地守了她四年,一邊要顧忌著不能讓她發現,又要自己隱忍著內心的糾結與折磨。而如今,他愛她,毫不隱藏,毫無保留。
他的柔軟,他的堅硬,全部都給了她,也隻給了她。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好幸運啊。
羽溪就不一樣了。
“景哥哥,”她輕聲叫他,還是笑彎了眉眼,甜甜的,她喜歡這個稱呼,未來也並不打算換掉。
他的目光立馬從麵前的小顧客身上飄來鎖定住她,微微挑起眼角,用眼神詢問。
“陪我去看看爸爸吧。”她這樣回答他。
景顏似乎有些微怔住了,深深的看了她幾秒,卻見門口的小丫頭笑的一副明媚安然的模樣,似乎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情緒。
他回過神給對麵的人找了零錢,這才走出來牽過她的手,她的指尖仍舊是有些冰冷,他力度微微收緊,用溫熱的掌心密密裹住,“好,我陪你去。”
外麵的天色不同於上午的陰鷙,一團暖陽驅散了那團濃濃的迷霧,氣溫似乎也隨著上升了不少,就連那光禿禿的枝椏都像是冒出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綠意。
景顏時不時就偏頭看一眼旁邊的丫頭,她卻異常的安靜,也不回望,也不說話,隻是一個人看著窗外出神。
“寶寶,”他想了想,還是打斷她。
羽笙終於回過頭,眼底有些潤濕,一雙眸子像是被清水濯洗過,亮的驚人。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伸手過來準確的牽過她的,用力握住。
他什麼都不需要說,她便知道他想告訴她什麼。
她輕輕地笑了笑,“我長大了,也該原諒他了。這是你那時候教我的啊,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就是現在會覺得自己那時候真的是很不懂事,好像做錯了很多事情一樣,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或許,”
她也隻是說說,並不敢真的去想那個或許,因為當年的她如果不是那個壞孩子,可能就不會遇到她的景哥哥了。
景顏心下微酸,疼惜的皺了皺眉,又低聲打斷她,“你沒有做錯,十幾歲的孩子而已,你做什麼都不為過,大人的事情,本就不該牽扯到你。”
望著身側那張熟悉的臉廓,她心裏已然軟的一塌糊塗,他總是把她當個小孩子一樣,當年就是,現在還是,他好像真的太懂她了,懂她每個不易察覺的小情緒,懂她不為人知的那些軟弱與故作堅強。
***
羽笙從那門口出來的時候景顏正斜倚在車前吸著煙,那灰白色的煙霧從他指間開始團團蔓延,那朦朦朧朧之間,他的臉廓有幾秒鍾的看不清晰,隻是那雙清亮的眸子,一如從前,很準確的盯住她。
那麼柔軟,那麼深情。
他摁滅了煙蒂,闊步過來牽過她冰涼的手。
她體質偏寒,似乎就連夏天都總是手腳冰涼,他卻總是不耐其煩的給她暖著,像是總也牽不膩似的,每晚都是將她的腳丫壓在腿間暖熱才安心放她下來。
這樣的他,她還怎麼舍得離開,膩在一起幾輩子都待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