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開始下,噠噠噠噠噠……
聽見雷鳴,楊樂醒神,又找到李婉的通訊器,果然同樣也發現了留言。留言裏並沒有告知他前因後果,隻是說出趟遠門,叮囑他不必擔心,要好好吃飯,按時睡覺,照顧好自己。
此事他很難想得明白,在翻看殉難名單時,他發現黨元洲的名字赫然在列。這使他疑惑更甚,從黨元洲當時發來的信息看,他應該是認得楊修遠的,可在那之前,他們二人似乎並沒有什麼交集,屬於那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唯一的紐帶,就是楊樂自己。
而且黨元洲已經失聯一周了,這一周裏,楊樂跟楊修遠有過數次通話,他們兩人如果在一起,黨元洲完全沒有道理一周都不回自己的信息。
或許有什麼非常隱秘的工作,需要他們以這樣的方式金蟬脫殼,完全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這樣想,似乎還說得過去。
可事故發生還不到一個小時,一隊人馬忽然闖進楊樂家中。美其名曰慰問,實際上隻有一個人在和楊樂談天,其他人假意閑逛,把家裏翻了個遍,最後還特意安排了個女人照顧他的起居,沒由得他拒絕。
他們想要收繳楊萱跟李婉二人的通訊器,楊樂不肯。眼看幾人就要動粗,屋外又進來一個人,製止了他們的行動。這人楊樂有過一麵之緣,正是那天被周興秀拉著去見的郭恒。
沒得到想要的結果,一隊人收拾要走,楊樂跟上去,還沒等發問,走在後麵的郭恒就衝他擺手,打斷了他的施法。
最後屋裏隻留下一個女人,一個滿臉風霜的女人。
本來他覺得,多個人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當他上廁所透過門上的磨砂玻璃看見了外麵那個模糊的身影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晚上起夜,門口也必定站著一個鬼魅般的影子。
她幾乎不說話,這點楊樂倒是不怎麼討厭,但他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始終適應不了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她的眼神,總是給人一種器性的麻木感,非是銳利,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淡漠。被她的目光注視,像是身處一個明亮的房間裏,被牆盯著,被電燈盯著,被地板盯著,被壁畫盯著,被窗簾盯著……使人SAN(理性)值狂掉。
死亡(death),指生命(或者事物件)係統所有的本來的維持其存在(存活)屬性的喪失且不可逆轉的永久性的終止。
這是哲學上對死亡的定義。
如果說一個人的出生是鮮活的話,那麼每當這個人永久性地喪失一些他生來帶有的東西,他就會死去一點點。
生命的終點,或許注定是死亡。這無關壽命,也不為現代醫學所拯救。
趙寒露給楊樂的感覺,就是一個死去了一部分的人。
第二天,市裏在給楊修遠辦追悼會,楊樂自然不可能去參與。他今天要回醫院做康複檢查,哪怕他自己不認為還有這個必要。
趙寒露已經備好了早飯,楊樂也不挑剔,三下五除二解決掉,才換了衣服和鞋子出門去。
不出意外的,她跟了出來,楊樂也沒想著跑,他要去醫院確定一些東西。
因為來得早,沒等太久,他就叫到了號。白褂醫師衝他挑了挑眉,示意他訴說病症。
楊樂連忙告訴他自己是術後來複診的,那位醫生似乎才想起有這麼一個人,打開檔案翻了幾下,揮了揮手示意楊樂跟著他出去。
“家屬在外麵等。”楊樂隨著指引走進不遠處的診斷室,趙寒露死跟著,卻被那醫生攔在門外,沒等她反應,就一把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