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龍山範圍極廣,書院共占八峰。
百草峰上種滿了藥。
竹墨峰上藏滿了書。
萬劍峰上插滿了劍。
靈隱峰上住滿了常年閉關不出的書院天才。
最高的要數位於東方的泰嶽峰,那是內門弟子早起練劍的地方,站在東石堂院挺立的琉璃簷上,可以最先看到初升的太陽。
西石堂院坐落在西麵的落雁峰上,除了個別天賦極佳的可造之材,剛進山的外門弟子往往都被安排在這裏學習領悟,大部分人至少要修煉至問道初境,才有可能被收入內門,登上最高的泰嶽峰,領悟八大仙堂的不傳絕學。
諸峰都很高。
相比之下,書院正堂所在的飛龍峰則最矮,僅僅數百丈。
即便如此,峰頂淩霄殿也常年隱在如海的雲霧之上。
飛龍峰雖然不高,但卻極大。
東南西北,四麵八方,以八卦陣法分列八大仙堂。
正南麵禪宗佛堂香火旺盛。相傳這裏原本是書院第九峰——佛陀峰,但是因為太矮,而且長在飛龍峰半山腰上,謫仙大人為紀念前代禪宗宗主釋家,一劍將其斬平,建起了一座百尺高的堂院。
進入山門的任何人,包括書院弟子在內,到達這裏後,皆需入堂祭拜才可繼續上山,不然便會被後續的十八盤山徑中強大的梵音劍陣攔住去路。
數百年來,能不拜釋家金像卻闖陣成功者,萬中無一。
峰頂正堂有著大片宮樓殿宇,最中間是金碧輝煌的淩霄大殿。每屆論道大會開始之前,書院都會在這裏設下一場青梅酒宴,凡與會者皆要參加,旨在為下一次文華榜排名做一次試演。
峰頂崖邊有一處平坦的岩突,岩突之上有一座古樸的亭台。
此時,亭台中正坐著一個鶴發蒼顏的遲暮老者。
不知道是因為年老體弱還是山風寒冽,方才秋日,老人已經披上了厚實的裘皮大氅。一隻枯糙的大手不停在白絨上撫來順去,另一隻手則盤著一對門墩兒核桃。
“元長老。”
一名弟子走上前來,拱手為禮,輕聲說道:“此事該如何處理?”
此人名叫趙子雲,原是書院大師兄長空雁的劍童,地位極高。自從長空雁隨謫仙雲遊九州後,他便開始服侍眼前的老人,也就是書院大長老,元丹丘。
其地位就更高了。
褶皺縱橫的老臉布滿滄桑,雙目卻沒有一絲汙濁,透過層層雲海,山門處發生的事情早已被元丹丘看的真切。
他平靜吐出一個字:“逐。”
被書院逐出山門是極高的懲罰,因為之後會受到整個尚國修行界的排擠,但對於一個廢人而言,倒也無所謂了。
趙子雲點頭應下,沒有絲毫猶豫,轉而說道:“一些師兄可能會不服。”
“隨他們去吧……”
元丹丘眯眼笑了起來,眼角密集地皺紋將那笑容襯托出一種不可捉摸的意味深長。
一句隨他們去,就是默認了書院任何弟子都可以對陳默的無禮行為發起挑戰,至於戰與不戰,則完全取決於帷帽少年自己的心情意願。
隻是他那麼懶又那麼怕麻煩的人,會為了練手而繼續應戰嗎?
“弟子明白了。”
趙子雲再次應下,緩步退去。
誰也不明白他明白了什麼。
峰頂很安靜,流雲與清風不會發出聲音,核桃的摩擦聲卻會傳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