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囚牢(3 / 3)

雙雙僵持。

“將軍,看來他並不想與你過招。”良久,阮語輕笑,推開了瞿放的手,又對楚鳳宸道,“快去追顧璟吧。”

刀鋒緩緩落下,楚鳳宸僵硬著身體朝前走,一步一步,身後焦灼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的脊背戳出一個洞來,等到她終於離開廳堂已經是大汗淋漓了。

瞿放並不敢真的殺司律府的人的,所以脖頸上的傷口並不深,沒過一會兒就自行止了血。她扯著衣領盡量遮住那一道血紅的傷口,回頭遙遙看了一眼將軍府廳堂,終於忍無可忍就地蹲下了身。

因為腿軟。

“你怎麼了?”遲疑的聲音。來自顧璟。

楚鳳宸紅著眼睛站了起來搖了搖頭,小心地想要遮起脖頸上的傷口,結果卻沒成功。“你……”顧璟陡然瞪大了眼,忽然靠近了幾步,“是誰?誰敢……”

倏地,他止住了口。在這將軍府裏能動司律府的侍衛的,隻可能是瞿放。

楚鳳宸勉強笑了笑,撕了一抹衣擺係在脖頸上遮住了傷口,輕聲道:“去書房。”

“書房?”顧璟猶豫道,“微臣已經查看過,將軍府的書房並沒有什麼異樣。”

楚鳳宸輕道:“不,瞿府有兩個書房。”

這個世上,恐怕除了瞿家人,沒有人比她更熟悉瞿府。

一盞茶的功夫,楚鳳宸與瞿放已經站在了隱蔽的書房門前。楚鳳宸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終於狠了狠心,推開了那扇陳舊的木門。

塵土頃刻間飛揚起來。

楚鳳宸瞠目結舌,呆愣看著眼前的景象:這已經是一間破舊的屋子,窗戶未關,最後一抹斜陽落在破舊的桌子上,上頭的塵土染上了金黃的顏色。它早就不是她記憶中的精致書房,而是徹底成了一間廢棄的破屋。

這……怎麼回事?不過三年的功夫,居然變成了這樣?

這裏當然不可能藏匿東西,這個破舊的廢宅早就被人搬空了。

“我們回……”

楚鳳宸回頭,發現顧璟已經在書房裏翻找了起來。他沒到一處都停下來目不轉睛看上一會兒,而後才踏出一步,又走第二步,每一步都遵循著奇怪的軌跡,過了許久,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細細割下了牆角一點青苔。

楚鳳宸疑惑地看著這一切,忍不住問:“這些有什麼用?”

顧璟低道:“窗戶大開,又非陰濕角落,怎會有青苔?”

楚鳳宸疑惑點頭。

顧璟目光深沉,忽然,他的俯下了身子,用匕首細細地撬地上的一塊磚——磚頭很快地被撬離,露出了一個幽深的坑洞,洞裏忽的竄出了一抹斑斕!

“顧璟——!”

錚——劍出鞘,那東西被斬成了兩段。顧璟倏地撿起了那塊磚,眼疾手快堵上了孔洞!

楚鳳宸傻了眼。地上那東西有著五彩的身子和令人作嘔的模樣,此時此刻它被斬成了兩段,正在地上扭動掙紮著,一股說不清是香味還是臭味的氣息在小小的空間彌漫。它……真的是白昕死的那天出現在正暉宮的那個東西,真的在瞿放的宅邸裏!

楚鳳宸幾乎想要作嘔了。

再聯想起阮語和瞿放的神色,她終於再也沒有辦法替他辯駁。

顧璟也撕了一抹衣擺,小心地用匕首挑起那惡心的蟲子用衣擺包了起來,收入袖中道:“快走,莫要等他發現了。”

楚鳳宸:“……”

“陛下?”

“……你真的不再多包一層嗎?”

顧璟:“……”

出了將軍府,楚鳳宸便又借小廝名頭匆匆回宮。臨出發之際,顧璟卻磨磨唧唧起來,似乎是糾結了良久,終於遲疑地伸出了手,解了楚鳳宸脖頸上的那一塊衣擺。

“髒。”他道。

楚鳳宸放了心,任由他替她換上了幹淨的紗布。忽然覺著,這駙馬都尉其實也有不是那麼木頭疙瘩的時候。就是……手勢重了點。

“……有些疼。”她慘烈哀嚎。

顧璟幾乎是立刻鬆了手,呆若木雞。

楚鳳宸一直陰鬱的心情被奇跡般地治愈了,她忍不住笑出了聲,閉上眼揚起脖子:“朕赦你無罪,繼續吧!”

久久,顧璟冰涼的指尖小心地觸上了她的脖頸。

很輕。

夜晚來臨時,楚鳳宸回到宮闈,終於在菱花鏡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頓時死的心都有了:不作死就不會死,本來她一人分飾宸皇和和寧已經是萬難,現在脖子上多了這一道該怎麼辦?龍鳳胎有同一張臉不奇怪,同一個傷口……誰信啊!!

這朝中全是一群修煉幾百年的狐狸啊!

她正抓狂,小甲顫顫悠悠的聲音傳來:“陛下……攝政王求見。”

宸皇陛下想要一頭撞死!

楚鳳宸幾乎是在一瞬間做了選擇,脫下了帝袍換上褻衣,隨手扯下寢宮中的輕紗幔,在他到來之前坐到了床邊。

“請攝政王。”

“是。”

小甲匆匆而去,不一會兒,虛掩的寢宮門被人輕輕推開,暗自的衣擺無聲地飄蕩進了寢宮外殿。

別慌。

楚鳳宸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稍稍整理了下措辭,正等著他在外頭問“陛下是否身體抱恙”時,卻隻見裴毓一刻也沒有停留,直直步入了寢宮內殿,一把掀開內寢的輕紗幔,直直地走到了她的麵前。

冰涼的臉色好像是從冰川底下挖出來的。

“你……”楚鳳宸傻了眼。

裴毓的目光中隻有隱瞞,沒有絲毫詫異,冰寒的視線落在她的脖頸上仿佛是又一道刀刃劃過。忽然,他袖子一翻,森白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稍作用力邊抬起了她的脖頸,像是挑選貨品似的把她翻了起來。

刺痛頃刻間席卷,剛剛結痂的傷口頓時露出了又一絲紅線。

“……疼……”

通紅的眼眶被疼痛逼出了一些濕潤,楚鳳宸眨了眨眼,手腳都是虛軟的。她想要開口嗬斥這個擅闖帝寢的大膽逆賊,可是觸及了他的目光,她卻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