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智取(3 / 3)

的確,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

午後,楚鳳宸翻遍了整個王府都沒有找到裴毓的身影,他甚至連丁水都沒有帶,也不知道一個人去了哪裏。等到日落西山的時候,她在門口探望,終於看到一輛馬車風塵仆仆趕到門口。

車簾掀開,露出了裴毓溫雅的臉。他看著她,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微笑起來。

他下了馬車,低聲問:“你是在等我麼?”

楚鳳宸被逮了個正著,臉上發燙,尷尬道:“不是。”

裴毓低眉一笑,自然而然地牽過了她的手,拉著她進了府。

他的衣擺寬大,烏黑的發絲被風吹起來,柔順地散在夜色裏,好看得很。

楚鳳宸跟在他的身後,小心感受著手心的溫度,默默看著他的背影發呆:如今她和他似乎是陷入了很奇怪的境地,許多事情,許多情愫,原本捅破了,卻又被太多變故掩蓋了過去,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他卻不提了……溫柔不代表什麼,牽手不代表什麼,隻差一點點,可就是這一點點,讓人……尷尬局促極了。

“裴毓,你出去是做什麼?”到了偏廳,她終於按捺不住擔憂。

前廳裏,婢女們魚貫而入,把各色的餐點送到了桌上。各色的糕點散發著甜膩的香味兒,繽紛的顏色煞是好看。

裴毓笑眯眯坐到了她身旁,取了筷子夾了一塊糕點到小碟裏,推到了她麵前。

楚鳳宸呆呆看著眼前的小碟,鼻尖嗅著了馥鬱的芬芳,一時沒有忍住,順手接過了筷子咬了一口。頓時,濃鬱的花香夾雜著軟糯的味道在唇齒間飄散開來,她忽然想起了早晨在鏡子裏看到的圓滾滾的景象,頓時警覺,防備地望向罪魁禍首。

果然,裴大奸臣眉目清雅,溫潤的眼裏撐滿了波光。

……

楚鳳宸咬牙,咽下口中芬芳,吐了一個字:“說。”

裴毓眼裏閃過一絲顏色,笑了:“去宮中轉了一圈,陛下倒變得不討喜了。”

楚鳳宸冷冷道:“是不好騙了吧。”

裴毓又夾一塊杏花糕,送到她麵前的碟子裏。

楚鳳宸:……

她冷然看著眼前這隻朝中最花哨的孔雀,看著他一點點收起了毫無瑕疵的精美笑容,最後露出一點點無奈的神色。果然要應對裴毓這廝,不管是什麼時候都不能完全鬆下防備。他心裏不知道有多少彎彎繞繞,卻常常不會老實交代。即使他答應了坦然相對,卻並沒有答應事事主動說……所有的事情還是需要她自己親自來逼著他說才行。

糕點一點點冷卻。

終於,他無奈笑了,低聲道:“我與瞿放去見了一些他的舊部。”

“舊部?”楚鳳宸皺眉,“能信得過嗎?”

裴毓點點頭,道:“多年生死之交,瞿放選的那些人,應該是可以交托性命的。”

他不再說話,靜靜看著她,良久,才低道:“我們也相識十年了。那麼長。”

“……裴毓?”

裴毓低道:“那麼短。”

他這副模樣居然是有些可憐。

過了一會兒,他眯著眼睛靠在了她的肩頭。

糕點撤下了,楚鳳宸忽然聞見了一絲酒味兒,頓時失笑。裴毓往常是千杯不醉的,大概是故人相見被灌酒了吧,所以現在他是醉著的?怎麼有人酒品都好成這樣?不過既然他已經醉了……楚鳳宸心跳亂了幾分,輕手輕腳把裴毓扶了起來,湊近了看他的眉眼,越看越近……

裴毓朦朦朧朧睜開眼睛,似乎是警覺了,看見是她又眯了起來。

宸皇陛下頓時懸崖勒馬,狼狽地抱住他傾倒的身子。

可是……還是想占點便宜啊。

宸皇陛下醞釀了好久,輕輕把攝政王放到了梨花木椅上,小心地伸出了一根指頭,碰了碰他有些過長的眼睫。

裴毓眼睫輕顫,艱澀地又睜開了一點點眼縫兒。

楚鳳宸站在椅子前屏住了呼吸,握緊拳頭,輕輕俯下身,溫熱的唇輕輕觸上他的。

酒香中,她閉了眼睛。

“你聽話一些,第二個十年,第三個十年,一直到牙齒掉光了的十年,朕都屈尊陪著你。”

這話,當著醒著的裴毓她可不敢講的。不過現在嘛,她在他的肩頭笑出了聲來,恍然驚覺剛才的冒失之舉,紅著臉尷尬地出了門喊聞綠。

在她身後,一直眯著眼睛的裴毓闔上眼睛,張了張口,用微弱的氣息輕輕答了一句:

“好。”

裴府的日子出人意料地平靜。

楚鳳宸的心卻一直沒有真正地平坦,她雖然不知道裴毓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可是也明白究竟要多大的力量權衡才能維持著這平靜。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和寧公主住在裴府絕對不是什麼非常隱蔽的事情,而沈卿之是一條隨時會咬人的毒蛇,在皇陵中他吃了虧,卻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出手,這其中又不知道牽扯了多少利益關係。

大概是因為裴毓蘇醒,裴黨的羽翼又漸漸豐滿起來,在朝堂事上步步相逼的關係。皇陵事變後沈卿之宣稱和寧公主勾結叛將與輔政大臣顧璟囚禁了當今皇帝,可是沒過幾日,他就宣稱皇帝已經找著了,隻是當今聖上身體虛弱,故而罷朝了兩月,潛心休養身體……

楚鳳宸靜靜聽完聞綠在街市上探聽回來的消息,在裴府的花園裏笑彎了腰。

沈卿之事事都算得精巧,可是偏偏把裴毓漏算了,這可真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她在裴毓的書房裏看遍了每一隻風箏後無聊得很,取了一個空白奏章,一字一句細細謄寫,半個時辰後把一份言辭懇切的奏章送到了裴毓的手上。

“公主壽辰?”

“是啊,”楚鳳宸眯眼笑,“本宮壽辰年年都辦,今年是本宮及笄的壽辰,理應更加盛大些吧?”

“你想做什麼?”

楚鳳宸咧嘴:“祝壽呀。”

此一時彼一時,朝堂上的事向來是在明方劣勢,在暗方得勢,現在沈卿之大概隻盼著天下太平後宮歌舞升平瑾太妃變成啞巴,好讓他可以專心一點點瓦解裴毓的勢力。這種時候不給他添點兒亂,不是太虧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