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浮生(2 / 3)

一月後,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護國公主與駙馬懷抱著燕晗當今帝王,在議事殿接受百官朝拜。

新帝三歲之時,楚氏又添公主,取名梧昕。

轉眼間,新帝五歲,楚鳳宸與裴毓帶著梓瑞與梧昕到皇陵探望瑾太妃。

兩個稚兒剛剛能夠咿咿呀呀對著說話,踩著皇陵落葉一聲聲笑,跑累了就趴在裴毓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楚鳳宸看著裴毓眉眼溫和,抱著稚童輕聲安撫的模樣,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他當年揮斥方遒時是何等的光景了。春夏交迭,枯榮輪轉,過往的屠戮與血腥終究被淹沒在了洪荒時光中,隻留下史書上寥寥數筆,還有陵園中幾塊新碑。到後來,風雨侵蝕,連碑文也漸漸地陳舊,就像苦難與折磨一樣漸漸消退了痕跡。

她跪在瑾太妃墓前斟了一壺酒,輕聲告訴她:“我現在很好。”

裴毓微笑著看著她,眉眼如畫。

歲月悠悠,又過七載。

新帝十二歲,已經漸漸開始學著處理朝中事務。

彼時瞿放去了邊關已經八年,顧璟在三年前就已經辭官回鄉。

裴府的芙蓉花已經開得無法無天,偌大一座院落,能拆的亭台樓閣都已經拆了個幹淨,隻留下小屋一座,作為偶爾的居處,可憐兮兮縮在花叢裏。

楚鳳宸偶爾會扯著裴毓到裴府小住幾日,帶一些點心,做幾隻風箏,在夜晚的時候點燃一盞燈,開著窗仰望浩瀚的星空。

後幾年,裴毓的身體抱恙,她便騰出了更多的時間陪伴他。有時一住半月,把朝政大事都丟給了可憐的太子梓瑞。

裴毓笑著說這叫“解甲歸田”。

她偷偷想,這哪裏叫解甲歸田呀,這應該叫“美色誤國”。

瑾太妃說的話頗有道理,裴毓這樣的,從眼睫到發梢,從言語到心思都是精巧無比的。如果她真是宸帝,不論他是男是女,她都想有個籠子,把他裝進去,把天下的珍饈都擺在他麵前,隻要他抖一抖翅膀露出漂亮的羽翼來。

陽光明媚的午後,裴毓聽完她傻嗬嗬的論述,笑得眯起了眼睛。

他已經好久不曾這樣有精神了,就像所有的病痛都化成了煙雲。他牽著她的手,引她躺在了他的身側,看著一院芙蓉花低笑。

他說:“如有來生,我又遇上你,你一定要快些掏籠子,不然我茫然無措,說不定又會惹得你狼狽不堪。”

楚鳳宸想起了過往,讚同點頭:“亂臣賊子。”

裴毓輕笑,眼睫彎彎:“對,狼子野心,禍國殃民。”

楚鳳宸抱住他的脖頸蹭了蹭,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後來啊,歲月像指尖的沙粒般流逝。

梓瑞十三歲登基,楚鳳宸與帶著狼子野心的裴毓離開了宮闈。

她與他去了許多地方,見了冰原上綻開的透明花朵,嚐過光芒沙漠中的綠洲裏月牙泉的泉水;他們在草原上幫牧民尋找過失散的羊群,在海上跟著漁船捕撈過色彩斑斕的魚兒;遊遍了名山大川與江海湖泊之後,他們曾經出海去尋找一處叫桃花郡的島嶼,傳說那兒住著神仙,每一個都是長命百歲,鶴發童顏。可惜海上頻起風浪,嚐試過幾次,終究無果。

當第一根皺紋爬上楚鳳宸的眼角,她傻傻看了鏡子許久,才終於明白,時光是踮著腳尖走路的。

平凡而安逸的時間已經過去好久。

這一年,她去拜訪了許多故人,草原上的牧民,海邊的漁夫,還有已經成為了舞師的淮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