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後。

我走出了看守所,陽光晃得我有些刺眼。適應了一番之後,我看到張誌強正在不遠處等著我。

我走上前淡淡地說了句:“讓你費心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對方在外麵運作,我絕不可能這麼快獲得自由。因為我這次的禍確實闖得不小,拘留期滿之後,我還要等待組織上的懲罰。

有七輛車在高速路上發生了追尾,所幸無人員傷亡。除此之外,還有三百多人誤了那天下午的航班。

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我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把唐少銘留下來。因為張誌強需要一天的時間才能從專家那裏得到那份“事故證明”的筆跡鑒定結果。

正如我此前所說,唐少銘的計劃是完美的,完美到即使我能還原所有的過程,我也沒有辦法對他進行指控。

因為他已經成為“唐少鼎”,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是唐少銘。

除非我能獲得他的真實筆跡。

唐少銘在最後時刻有了一點小小的疏忽,當時他急著上飛機,因為隻要他一上飛機,所有的事情就無從挽回了。

他絕對不會想到,我為了留下他,居然能在高速路上製造出那麼大的混亂。

“檢察院會以‘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起訴你。你可能會被判一年到三年的徒刑。”張誌強告訴我說,“不過我正在多方打點,盡量為你爭取緩刑。”

“嗬。”我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吧?”張誌強如長輩般關切地問道,“走,想去哪裏?”

我沉默了片刻:“我想看看她。”

張誌強當然知道那個“她”是誰,他輕歎著說道:“上車吧。”

一小時後,我們來到了女子監獄的探訪室。

孟婷婷坐在我的對麵,她的容顏有一些憔悴,但仍然掩不住那絕美的秀色。

我有些不敢看她。她倒顯得坦然,主動問我:“我的時間是有限製的,你什麼也不想說嗎?”

“我隻想問問你。”我鼓起勇氣道,“你現在是否後悔?”

孟婷婷笑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我:“你知道嗎?在我騙你的時候,我心中會非常非常難受,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我盡力掩飾住心中的激蕩感覺。

可孟婷婷的回答卻要讓我徹底絕望。

“因為我騙你的時候,你會因此而誤解我,誤解我對唐少銘的感情,這就是讓我最難受的事情。你們不會明白我和他之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在獄中的時候,他是如此信任我,將性命完全交給我來掌握。而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什麼金錢、遺產,我全都不在乎,隻要他高興,我願意為他去做任何事情。在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誰能像他一樣擁有我全部的崇拜和愛戀——即使是現在,也同樣如此。”

我黯然佇立了半晌,才苦笑著說:“那你又能否明白我對你的感情?”

“你說過,你不會讓我受到任何傷害。不管我做過什麼,你都會保護我,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你都不在乎——”孟婷婷用漆黑的雙眸凝視著我,“可是,你並沒有做到。”

是的,我沒有做到,最終是我把她送進了監獄。

孟婷婷看出了我的窘迫,淡淡地寬慰我說:“你不用放在心上,因為我自己都不在意。”

我抬頭看著她,眼神中一片迷茫。

她真的不在意嗎?那她為何又把那句話記得如此清楚?

也許這就是人生,隨時隨地都充滿了悖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