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有音邊聽邊不住地點頭,慶幸自己這次有機會深入到長水村,獲得基層工作的第一手資料,周建業真是太了解她了,沒有他的提議,她不可能一頭紮到農村裏。既然來了,她就要把長水村的山山水水摸個一清二楚,看看自己究竟在什麼方麵可以幫助他們。
路在腳下延伸,村莊在苗木的林海若隱若現,祁有音聽到了狗吠雞鳴。這時,一群喜鵲飛過頭頂,喳喳叫著左右盤旋了幾圈就落在路邊的幾棵欒樹上。
李如蘭歡喜地說:“祁主任,您是長水村的大貴人啊,不光是長水村的村民歡迎你,連喜鵲都飛過來歡迎你呢,喳喳叫著歡迎歡迎,不信你就聽聽——”
祁有音噗嗤笑出了聲,而後忍住笑說:“李主任,你這話簡直就是藝術誇張了,我隻聽出了喜鵲的喳喳,聽不出這喳喳裏的歡迎兩字。”
“這就是城裏人和鄉村人的區別,城裏人因為長年生活在城裏,睜眼閉眼都是城市的高樓大廈,好不容易看到一隻鳥,聽它叫幾聲,就覺得特別新鮮,不會再去細究鳥語,它在叫什麼,其實鳥叫就是鳥語,不同的時候鳥的叫聲也不同,就像我們人嬉笑怒罵的表情是不一樣的。而農村人就不同了,農村人天天看到鳥,跟鳥同時生活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抬頭是鳥,低頭是鳥,推開窗子就是鳥叫,晚上鳥告訴你該睡覺了,早上鳥又提醒你該起床了。鳥在每個時候叫的含義都不同,農村人自然懂得鳥語呀。就說剛才喜鵲的喳喳叫吧,它真的是喊歡迎歡迎呢。後邊的尾音拖得特別長,我一聽就聽出來了。”李如蘭繪聲繪色地說。
祁有音忍不住又笑起來,但她不否認李如蘭的話是有自家的道理的。她望望欒樹上仍在喳喳叫的喜鵲說:“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人就會懂得鳥語,鳥也就會懂得人話了。”
說話之間兩人就進了村子,一組真是圩區,青龍山高高地俯瞰著它,像一位飽經滄桑的老者將其攬在懷中,一組的名字也由山而起,叫山腳組,組裏有七八十戶人家,房子大都是新翻蓋的,樓房隻有幾幢,多數是平房,李如蘭告訴祁有音,蓋起樓房的人家男人在城裏打工賺了大錢。
組民們養了不少雞,豬卻沒養幾頭,狗家家戶戶都有,見到陌生人,叫得很厲害。祁有音有點怕狗,李如蘭說:“不礙事的,狗咬醜,狗專揀窮人咬,城裏人它是不敢下口的,瞎叫兩聲罷了。”說罷,李如蘭走在前邊,一邊驅狗,一邊向祁有音介紹山腳組裏的情況。“這個組現在完全用上了沼氣池,聽組長說經過沼氣池發酵的糞便澆在地裏,菜都不生蟲,後來我回家試了試,果然如此,你說這該有多環保啊。對了,這個組的組長也是位女同誌,叫孫大妹,本來她不是這個組的組長,她丈夫在城裏打工當了包工頭,金屋藏嬌了,她到城裏去了一趟,回來關在屋裏哭了兩天,這個樓是她丈夫拿錢蓋的,樓蓋好後,她就養雞鴨,在房前屋後種果樹,桃三杏四梨五年,草莓當年就賣錢,她把農產品拿到城裏去賣,城裏人特別喜歡,有些退休老同誌還到她的家裏來住,她準備把自己家的三層樓房辦成養老院呢。組裏人看她能幹,海選組長的時候組民就把她選上了,她想在山腳組建個農業科技園,這裏空氣好,吸引城裏人來玩,家家戶戶辦農家樂,可惜沒人來投資。”
祁有音興趣盎然地聽著,感覺這個叫孫大妹的女同誌很有工作思路,便跟李如蘭說:“我倆現在就去孫組長家吧,聽她介紹一下組裏的情況。”
李如蘭說:“我早跟她電話聯係過了,這會兒她一準在家裏等著呢。”
孫大妹果然早就在家裏等著了,她的家在村子的北邊,緊靠青龍山腳,李如蘭帶著祁有音穿過整個村莊才走到孫大妹的家門口,三層樓房蓋得很氣派,房頂上的琉璃瓦金黃耀眼,瓦兩邊雕著兩條飛龍,太陽能熱水器架在房頂上,祁有音一路看到幾乎家家房頂上都架著太陽能熱水器,這證明農民天天洗澡已經很普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