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美在樓下就嗅到了老母雞的香味,母親這個時候煨老母雞湯一定是她的頭暈病又發作了,想想自己家中不幸給母親帶來的精神煩惱,她的內心有一種無法言說的不安。
龔玉抒看到邢小美蔫頭搭腦地進來了,知道她的心情不爽。未等母親開口,邢小美就把自己剛剛在辦公室衝撞主任的事情講了一遍,龔玉抒一聽頭就暈起來了,她坐在沙發上,兩手扶弄著頭發說:“從昨天後半夜開始我的右眼就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禍,我就知道沒好事,果然不出我的意料。你也甭窩囊小美,咱平時不惹鬼,鬼來了咱也不怕,你做得對,咱凍死迎風站,餓死腰不彎。你們主任真不是個好東西,見許鵬展進大牢了,就想討你便宜,這是什麼男人啊!他也別美,心眼這麼壞,興許下一次就輪上他了。你沒聽廟裏的老和尚說嘛,‘一船西去一船東,順逆風帆勢不同,寄語船上順風客,明朝未必是東風。’”
邢小美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心想母親的記性真好,這詩是許鵬展出事後,她和母親到寺廟燒香看到的,寫在牆壁上,邊上還配了一幅畫,據說是寺廟的老和尚畫的。
龔玉抒見邢小美不吭聲,又說:“你這麼衝撞主任,他一定會給你小鞋穿的。”
邢小美閉著眼睛說:“扣了我300元獎金,說我遲到早退三次,如果答應他胡作非為,這獎金也就不扣了。”
龔玉抒歎口氣說:“上邊也沒個關係,到了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咱卻兩眼一抹黑,不知誰能搭上個話。上邊要是有領導為你搭個話,你們單位的小頭頭也就不敢欺負你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邢小美睜開眼看著母親說:“眼下咱家走背運,別人躲還躲不及呢,誰會幫助咱,人啊都是勢力眼,寧肯錦上添花,不會雪裏送碳。”
龔玉抒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我看把你表姐喚回來吧,她如今在醫院做護工,認識了不少社會上的關係,方方麵麵的人物都有。”
“護工是醫院裏最底層的人,表姐這種身份能知道什麼?”邢小美懷疑地看著母親。
龔玉抒打斷她的話說:“這回你可別小看你表姐,她護理的那個老太太,兒子是正兒八經的高幹,據你表姐說老太太的兒子到醫院去過一趟,前呼後擁的保鏢,小轎車一排呢。再說,你表姐那個人透精透靈的,又喜歡打聽事情,她的耳朵尖,說不定就能認識方方麵麵的人,幫你說上話。你給她打手機,讓她回來一趟,正好雞湯燒好了,也讓她喝點。”
邢小美驚訝地問:“表姐有手機了?什麼時候買的?”
“哪是她買的呀,是那個老太太的家人送給她的,為的是聯係方便。你表姐說自從老太太的家人給了她手機,來醫院的時間就更少了,你表姐成了徹頭徹尾的陪護,去廁所解個大便,時間一長老太太都沒命地喊,偏巧你表姐有便密的毛病。那天,你表姐趁老太太睡覺,匆匆回來了一趟,還帶回了不少南方水果,有台灣產的,有外國進口的,我都放在冰箱裏了,你去拿出來吃點,過會兒再給可心帶回去一些。你表姐說天天有人給老太太送花送水果,這些東西都快成了災了。我就說現在的人勢力吧,你當他們真是去看老太太,他們是為了老太太身後的兒子,她的兒子是個有權勢的大官。”龔玉抒說罷,就把表姐的手機號告訴了邢小美,而後起身去廚房看雞湯。
邢小美在自己的手機裏記下表姐的手機號,然後她思量這電話要不要打,表姐舌尖嘴快,會不會把一些事情帶回老家去說。丈夫許鵬展已經夠讓她丟麵子的了,再加上女兒這事……邢小美左右思量著,一時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