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虎聽罷祁有音這番話,忍不住感慨:“還是省裏的領導眼界寬啊,把子孫後代的事情都想到了。”
查房的醫生和護士進來了,提醒病房裏探視的人說:“病人需要安靜。”
念虎和楊亮紛紛從病房裏退了出來,楊亮跟祁有音說:“你放心靜養吧,侯老板那裏我會去做工作的,首先讓他停止在青龍山打隧道,同時又不能撤資。”
祁有音無力地笑笑說:“楊亮,你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幫我。”
楊亮笑道:“我們是同學,老同學啊。”
楊亮出了病房,問念虎他們怎麼回去,要不要他開車送送?
念虎說:“來了十幾個人呢,你車子小,怎麼送?我們還是步行回去,走不動了再坐車,全當一次野營拉練了。”
正說著,遠遠就見一群人舉著紙人紙馬紙汽車奔醫院來了,為首的是一個老頭,楊亮看著麵熟,定晴細看竟是陰陽,他迎上去問:“村裏誰發喪了?”
陰陽一看是楊老板,就擺擺手讓一群人停了下來,指著楊亮的鼻子說:“就你勾引的侯老板來炸我們的青龍山,一下子把祁主任炸死了,我們山腳組的人糊了紙人紙馬紙轎車紙元寶來送送她,她活著時是清正廉潔的幹部,到了陰間再不能受這份罪了,該有的東西我們都為她製備上,他是為了我們山腳組的環境送命的。太平間在哪裏呀,把這些陰間用的東西先擺到太平間門口去。”陰陽朝大夥兒揮著手。
楊亮忍不住笑了起來,鄭重地問:“你聽誰說祁主任死了?”
“天不亮我就去問過組長孫大妹了,她說至今沒有醫院的消息,打祁主任的手機也沒人接了,怕是人不行了。我一聽可能是沒救了,要是有救,當時人就沒啥事,你看組長孫大妹也被蓋到土裏了,她當時就鑽出來了,拍拍身上的土,沒事。祁主任就不行,城裏人,不經折騰,這侯老板一炮就把人家的命要了,我先帶村人來看看,孫組長和村裏的謝書記正準備到省裏去彙報呢。”陰陽說罷,帶著一行人就準備往醫院裏走。
楊亮攔住他,正兒八經說:“祁主任已經好了,正在病房休息呢,我剛從病房出來,她的身體沒傷著,隻是心髒病犯了,差點要了她的命,經醫生的全力搶救,今天早晨剛剛醒過來,還沒來得及跟村裏通氣,你現在趕快帶人回去,告訴祁主任已經脫險了。另外,打隧道的方案省規劃廳也準備重新論證,到時候會請組民代表參加的。”
陰陽驚喜地瞪著兩隻眼睛問:“祁主任果真沒事?”
楊亮說:“我能拿人的性命開玩笑嗎?真的沒事。”
陰陽興奮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著紙人紙馬喝道:“媽的,我說這玩藝紮早了吧,你們偏要紮,這要是讓祁主任看到了,心裏還不添堵啊,以為我們催她快死呢。快,趕快撤回去,找個空地把這些玩藝燒了,然後再派個代表去看祁主任。”
一行人啼笑皆非地走了。
楊亮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笑起來。
人走後,病房安靜起來了,祁有音喝著老母雞湯,回想著自己下鄉扶貧的所見所聞,特別有一種抒寫的欲望,她想要是把這些寫下來,會感動多少人呢,又會啟發多少人呢。鄉村雖然貧困,卻有純樸的民風,特別是村民的環保意識、生態意識,是城裏人所不及的,扶貧幹部的政績固然重要,但如果透支資源、隻顧短期的麵子工程,就等於對生態環境的褻瀆。她想到周祁晚兒,晚兒如果畢業前實習的話,她一定建議他到長水村來,在農村生活幾個月,相信他的人生觀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如果他不來,她就以母親的名義命令他來,讓兒子來這裏接受再教育。她又想到郝從容,身為作家的老同學郝從容,總是貪戀城市生活,寫那些無病呻吟、沒人看的作品,她怎麼就不到農村來深入生活呢?廣闊天地真是大有作為啊!
祁有音喝罷雞湯,想給郝從容打個電話,想想自己曾經拒絕幫她為吳啟正跑官,這事郝從容會在心裏記著,打電話說不定會遭遇冷淡,她決定給她寫封信,用最傳統的溝通方式打動郝從容,讓她盡快到農村采風,深入生活,開闊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