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談(1 / 2)

春雨初霽,夕陽斜照,沙州城南麵的沙丘鋪上一層金輝。沙丘腳下,杏樹的嫩葉在春雨的滋潤下欲顯嬌嫩欲滴,空氣中還殘留著泥土的腥氣。沙州城內坑坑窪窪的路麵上的積水倒影著遠處的夕陽和禿山,叫賣的小販停止了吆喝,收拾攤鋪打算歸家。

經過十年的休養生息,戰火中重生的沙洲城上空又見炊煙嫋嫋,四月的沙州呈現出一片涼爽與安詳。但節度府門外蓬頭垢麵的吳天明無心感受這清爽的傍晚,他再也無法忍受饑寒交迫的日子,即便是死他也認命。

“將軍叫你進去,隨我來吧。”

吳天明跟著侍衛進入了節度府,他無心觀察周圍的環境,心裏一直思考出現的種種狀況。吳天明決定賭一把,他賭的是張議潮的人品,張議潮寧肯把位子傳給侄子也不傳兒子,親赴長安為質,也要保河西一片安寧,可見他是一個心懷蒼生的人。對於一個正直的人,真誠往往比投機更能打動,即使他不認同你,至少他不會背後放冷箭。

進了客堂,吳天明不管認識不認識就上前拱手道:“晚生吳天明參見節度使大人,參見幾位將軍。”低頭的瞬間,順便打量了座上的幾人。

上座坐著一個身穿圓領青衣的老者,麵孔蒼勁,棱角分明,如果用後世的哪個人來形容,那一定就是張子健飾演的李元芳了,老者手中撫摸著半個小時前吳天明托侍衛送進來的軍工鏟,若有所思。兩邊的座位上有三個成年男子,右邊的那個眯著眼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左邊為首的一個目光炯炯,打量者吳天明,讓吳天明渾身不自在,仿佛被人看穿一般。

張議潮似乎對他是誰並不感興趣,隻在乎手中物件,直奔主題:“你從何處得來此物?”

“請恕晚生無禮,此事事關重大,隻能對張大人一人稟告。”

“放肆,將軍府上,豈容你這等黃口小兒在這裏胡鬧。”末座的那位將軍嗬斥道。

張議潮放下手中的鏟子:“李都尉,休得無禮。”順便開始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是一副乞丐裝扮,但言談不凡,毫無畏懼之意,於是張議潮聲音也變的和藹起來:“但說無妨,都是自己人,這位右座的是我兒子,左邊是我侄兒和李都尉。”

張議潮見吳天明沒有反應後道:“給我一個理由。”

“借桌上此物一用。”

吳天明上前拿過軍工鏟,用手擰開,一把鋒利烏黑鋥亮的匕首從鐵管裏取出來。吳天明突然想起了一個曆史上的典故——圖窮匕見,不由一身冷汗。

“將軍生平可曾見過此物?如果沒見過這就是理由。”

張議潮拿著匕首用手指磨了一下,這精密細致的鐵器他全然沒見過,就連自己經過千錘百煉的腰刀的材質也沒有這麼密實,世上竟有這般超高的打造技藝,如果在整個鐵鍬的組裝技藝,兩件鐵物組合在一起,宛如一體,這工藝非人力能及,不由暗自驚歎。

“都下去吧,我與這位後生談談。”

“將軍,此人來曆不明,若此人意圖不軌,恐怕…….”

“都下去。”

看著最後一個出去的人帶上了門,張議潮和聲而道:“現在可以談談了吧。”

吳天明不語,從腰間掏出一張長1.5m,寬1m的地圖鋪展在地上,圖的正上方寫著:xxxxx地形圖,比例尺1:5000000。

“這是?”張議潮被眼前的物件驚呆了,他看著圖上桔黃、黃色、綠色、過渡到東南的藍色,上麵還密密麻麻標注著字跡,這些字自己卻又不認識,他隱隱抓住了什麼,但又不知索然。

“這是華夏的輿圖。”

“華夏?”好久沒聽到這樣的稱呼了,張議潮迫不及待的問道:“長安呢?”

那是多少大唐子民心之所向的盛都啊,那萬國來朝的繁華之地啊,如今與河西地區是百年斷絕了聯係,長安不見使人愁。

“在這裏。”

吳天明給他一一介紹著圖上一些地方,長安、蘭州、涼州、甘州、肅州、瓜州、沙州、昆侖山、祁連山、黃河……

聽罷,張議潮撫摸著地圖上那些地方,沉思了好久才醒過神來,這張地圖的詳細程度完全比自己部下繪製的行軍地圖詳細多了,他不由得重視起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來。

“吳公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接下來的事更匪夷所思,卻又真真實實,而且事關華夏名民族千年之大計,我要將軍保證今夜的談話隻有您一人知道,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告訴。”

張節度起身走到書桌前,從書架上取下幾本書,並將一個暗門推了一下,牆角的地板突然進去了一塊,一條樓梯出現在眼前。

“吳公子,請吧。”

他們下到一個密室裏,後麵的地板又合上。

“現在請吳公子詳細道來。”

“張節度,想必您也是讀史之人,您應該知道秦漢晉隋唐,朝代更替,所有的王朝都抵不過曆史的輪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