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在這？
像是不敢確信一般，她繼續往外走，路上碰到不少丫鬟、婆子，甚至還有幾位眼熟的長輩，似乎是要往正堂那邊走，她走過去喊人卻發現她們根本瞧不見她。
難不成她是在做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解釋得通了，為什麼她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個地方，隻是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隱約能聽到她們在說“六少爺回來了”，然後一群人就烏泱泱地過去了。
聽到是姬朝宗回來了，顧攸寧的心情頓時變得激動起來，提步就跟著她們往外頭走。
她還沒見過六郎小時候的樣子呢。
可來迎接姬朝宗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顧攸寧根本就湊不過去，隻能站在邊處遠遠看著……她瞧見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正被人簇擁著從外頭走來。
他梳著高馬尾，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樣子，卻不似這個年紀的人那般開朗，而是抿著唇，表情也淡淡的，被人簇擁著往裏頭走的時候，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他身邊那些人好似也習慣了，仍恭恭敬敬對待，但也不過分親近罷了。
想到當初兩人回南陽的時候，姬朝宗同她說得那些話，顧攸寧不禁有些心疼，小時候的六郎應該非常不喜歡留在南陽這個地方吧，所有人都敬著他卻也不敢太過親近，明明是家人卻有各種各樣的算計。
所以他才會這樣繃著嘴角，一點笑意都沒有。
雖說如今他和他那些手足兄弟已經都說開了，可這不代表他小時候的這些傷害就不是真的。
心情突然變得有些低落，還有些心疼，她亦步亦趨跟著他們往堂屋走，看著姬朝宗客氣又恭敬地給族中那些長輩請安，看著他溫和而生疏地拒絕別人的邀請。
……
廊道上。
“六少爺從前不是最喜歡和你三哥玩嗎？”一個年輕婦人被姬朝宗婉拒邀請後，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姬朝宗，卻不死心，仍笑道：“二嬸給你做了不少好吃的，都是你喜歡的呢。”
“你三哥也一直盼著你回來呢。”
她說話的時候，她身邊那個小胖子就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看姬朝宗，麵上表情頗有些難堪。
顧攸寧不由低頭看了一眼那個小胖子，看來當初背著姬朝宗和那些兄弟說那些話的就是他了。
姬朝宗也垂眸看了他一眼，麵上表情不怒不喜，就好似隻是看著一個陌生人，等看向那位婦人的時候，語氣仍是先前的客氣，“多謝二嬸，不過我今日有些勞累就不去了。”
他說完朝人拱了下手便轉身離開。
隻是要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顧攸寧的方向，眉心微微蹙了下，似是奇怪這個陌生的女子是誰。
可顧攸寧這會正低著頭想事情，自然沒有瞧見他的表情，等她抬頭的時候，姬朝宗已經走遠了，她連忙跟了過去，走遠了還聽到身後那對母子說的話。
“六少爺這是怎麼了？”
“母親，我們回去吧。”
“你是不是什麼時候惹六少爺不高興了，要不然他怎麼今日連話都不同你說？以前他每次來，不都來找你玩嗎？”說著又去擰他的耳朵，斥道，“我不是讓你好好順著他嗎？你爹是個沒用的，要不是你和六少爺關係好，你以為家裏人會待我們這麼客氣！去，回頭就跟六少爺道歉去！”
“我不去！”
“反了你了！”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
姬朝宗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就讓那些人都退下了，他不喜歡別人在身邊伺候，尤其是南陽的這些人。
下人們好似也習慣了，領頭的一位婆子客氣說了聲“那您先歇息，若有什麼需要，盡管喊奴婢們”，然後就領著人都退下了。
顧攸寧卻沒走。
雖然知曉這不過就是一個夢，可能什麼時候就醒了，也知道姬朝宗根本瞧不見她，便是真的瞧見了，他現在這個年紀也根本不認識他，但她還是想離他近一些，好好陪他一會，不想讓他一個人那麼孤單。
推開門走了進去，少年已換了一身便服，合眼躺在床上。
本想著到人身邊好好看下他。
哪想到剛走過去就見床上那個原本正合眼假寐的少年突然睜開眼坐了起來，他長眉鳳眸，身上氣勢雖不似長大後那般凜然駭人，但也已經有了上位者獨有的氣息，這會他就靠坐在床上，一隻腿微微屈起，修長的手就架在膝蓋上，麵上表情波瀾不驚，淩厲且淡漠的鳳眸就這樣毫無情緒地看著顧攸寧，嗓音淡淡，問，“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