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漾說完就後悔了。
他這話，多少有些孟浪了。
但……
這就是他內心所想啊。
蘇漾自覺理虧，心虛地等著觀南回頭罵他浪蕩無道，或是以東西擲向他，好好出一口惡氣。
觀南愣了一下。
大腦飛速運轉，依舊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多謝。”
因為觀南是背對著蘇漾的，蘇漾並不能注意到觀南麵上的緋紅。
觀南顫著聲把說話完，便飛快地往廂房處走了。
她將頭低得不行，可以說是縮在頸窩處一般。
按理說，依照祖母的教導，觀南這時候合該怒斥蘇漾唐突孟浪才對。
但觀南卻隻是道謝離開。
這是之前不曾有過的事。
觀南有些複雜，一方麵愧對於祖母的教誨，另一方麵卻又欣喜於蘇漾的誇獎。
她十八歲了。
早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了。
她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測，卻遲遲不敢去想。
她這樣的人，便是喜歡，又哪裏能輪得到自己做主呢。
隨心順意，說得輕巧，哪就那麼容易能做到。
觀南停在一方無人之處，仰頭望了望天。
眼底迷茫。
“祖母，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啊。”
無人回應，一如她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無人知曉。
蘇漾見著觀南疾步離開時，眼裏便不自覺浮現幾抹寵溺。
望著她離去的地方，更是遲遲不肯移開目光。
“於觀南。”
蘇漾在心底默念起觀南的名字，心裏是從未有過的炙熱。
他這般風花雪月之人，曾醉酒笙歌，也曾夜半遊湖……
規矩什麼的，於他似乎皆是浮雲。
但見到觀南，他卻又連手腳如何安放都要思索再三。
蘇漾不是沒有陪著友人出入過畫舫雅舍，環肥燕瘦、鶯鶯燕燕，都不曾少見。
所幸，他一直都對女色不重視，對於友人的各種好意也都是嚴詞拒絕。
他喜歡風花雪月，不代表他就好女色。
他隻是無拘無束慣了。
在他的設想裏，他的未來必定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但是現在，他又想在其中再加上一點。
那個人若是姓於……
名觀南便更好了。
蘇漾抬頭望向四周。
第一次覺得慈恩寺的景色如此怡人。
他的嘴角不曾收斂，反而愈演愈烈。
隻是，他的內心終究明白。
於觀南那樣的世家貴女又怎會下嫁一個白身。
若是……
為了於觀南，蘇漾便會覺得，功名利祿也並非那般麵目可憎。
爭上一爭，又有何妨。
他略有薄產，餓不死自己是一回事。但是沒有人有義務跟著他受苦，尤其是於觀南。
在此時的蘇漾看來，於觀南隻是對他略有好感，不曾有過厭惡罷了。
想娶她，是自己的事。
那麼，三書六禮，三媒六聘，八抬大轎，鳳冠霞帔迎她過門便也是自己的事。
從前，他隻知自己喜歡。
如今，他想順觀南的意，把她喜歡的悉數贈予她。
短短幾天，就喜歡上一個人。
蘇漾自己都覺得奇妙。
可這便是……
一眼萬年吧。
喜歡於觀南，是他思索再三的，不會有錯。
無人騙他，他亦不會騙自己。
這一刻，蘇漾心悅於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