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南垂下手，如常言道。
“你的琴還得練。”
“再練一練吧……本宮等你的答複。”
這個啞迷，除了何觀南和萬修然自己，再沒有人聽得明白。
萬修然沒有問為什麼是自己，反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不怕嗎。”
怕。
觀南冷笑，所有的譏誚在眼底乍現。
她從閻王殿裏一點一點爬出來，向來都是同生死做較量的……
她會怕？！
何況，便是怕了也無用。
因為這條路，早就是退無可退了。
“本宮信你。”
觀南的語氣盡是玩味，可是每一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又是那樣認真。
“如果你選了這條路，卻又在之後背叛了本宮……”
“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觀南冷哼著，抬手朝前走去。
“夜裏路黑，記得找言心要盞宮燈。”
觀南的聲音漸漸遠去，坐在原地的萬修然卻久久不能平靜。
別看觀南方才的動作曖昧，每一幀都在刺激著他的神經。
可那之後她在他耳畔說的話才是最最厲害的。
“你會武。”
“看樣子是狄國之人。”
“那麼，替本宮上戰場如何，你想要的，本宮都能給你。”
觀南的話不似玩笑。
她或許早就知他不是扶柳閣之人，甚至打贖他起，就是為了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萬修然頭一次發現自己被一個女人戲耍了。
可心裏卻不曾生出惱怒。
相反，這一刻，萬修然在很認真地思考觀南的話。
她是真願意給他軍隊，讓他上前線，去沙場上一展拳腳。
何觀南她願意把她同何家皇室的身家性命都放在身上。
與其說這是出於信任，萬修然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場博弈。
以命為賭。
何觀南真是好大的膽子，同樣也有很高深的手段。
去，還是不去呢。
萬修然看著觀南離去的方向，抿了抿嘴角，起身抱起了琴。
同來時一般，他毫不做聲地朝外走去。
把姿態放得極低，從未對此處抱有過歸屬感。
可他的步伐卻慢了許多。
有躊躇，也有留戀。
從前，萬修然一直覺得，狄國不會是他的家。
雍國更不會是。
狄國沒了娘親，有的隻有所謂的家主，和那身看似高貴，卻又因他存在染了汙濁的血脈。
如何能稱為家。
至於雍國，他本就是抱著目的而來，本也該抱著目的離去。匆匆複匆匆，毫無他的本心，一舉一動，皆是因為往日在狄國種下的因，方得今日在雍國的果。
可……
何觀南的出現卻讓他的內心不複往日的平靜。
萬修然捫心自問，他的心底是否有恨。
自然是有的。
他恨萬家生了他，又不將他當人看，人人可欺。
隻有做個細作，才能有著今日喘息的機會。
他恨萬家薄待他母親，害她年紀輕輕便去了。
萬家毀了他母子二人，他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所以，若是真有機會能夠向狄國兵戈相見，萬修然覺得自己是很難拒絕的。
用兵之道他也曾學過，隻不過萬家從沒把他當回事就是了。
應該說，他們從未正眼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