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中伸出一道雲梯,慢慢斜伸下來,直接搭入翻滾的河水中。河水頓時水波不興,漣漪不起。
九世判官手搭生死判詞,截住一片巨大的烏雲,將判詞鋪在上麵。烏雲上立時現出一卷天書,上麵寫滿各自前程。
眾陰兵觀看判詞,紛紛丟盔棄甲,解散束袍,露出嶙峋的白骨走到甲板上列出隊形。
雲梯盡頭,城隍手張一張巨大的口袋,魂魄進入之後,由城隍背著分配到各地投生。
很快,陰兵按照職務高低,功績大小走上雲梯,上升到雲梯盡頭,毫不猶豫的鑽進城隍的巨大囊口袋。
追兵和小兵戰俘紛紛在天空看到自己的生死判詞,與迷糊當初預想的一樣,這些陰兵與戰俘互相殺戮,已在冥冥之中糾結纏繞在一起扯不斷理還亂。未來的百世之內不是生死弟兄就是骨肉親朋。看來,天道循環,親疏有間,疏而不漏。
追兵和戰俘飛快的向甲板跑去,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化成兩具人影。在最後時刻,兩具人形登上六道輪回的雲梯。雲梯盡頭,裝魂口袋處焊光閃現,迷糊和大軍重聚人形,在最後鑽進口袋的一刹那,忽然探出頭來,向著大軍所站的位置一揮手,好像在說,來世再見,兄弟。
九世判官和十世城隍消失在雲層中。緊接著,船隊和滾滾洪流像駛入了另一個空間,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萬世不滅,物質永恒。一件事物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無故消亡。
大軍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隱隱約約意識到,也許在很多年以前,自己確實和迷糊是一對死對頭。而時過境遷,經過無數次的天理循環,無限交集,時至今日,我和迷糊成了一對無話不說的好搭檔。
天空中飄來一股柔柔的暖濕空氣,天籟之音重新出現在風雲驟起之後的各個角落。一切複歸平靜,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有一瞬間,大軍差點忘記自己為什麼出現在蠻窪野地中,又為什麼站在雜草叢生溝壑交錯的溝沿上。
忽然想到,追兵迷糊冰釋前嫌時,曾甩掉一柄鬼頭大刀。於是,趕緊四下尋找。奇怪,一柄一米長的鬼頭大刀怎麼會在這麼短時間不見了蹤跡。
大軍想象著複原當時情景,鬼頭刀的位置應該在自己右側兩米範圍之內。於是,俯下身用手仔細摸索每一寸草地。摸著摸著,手指觸到了幾根繩頭。大軍趴過去,果然,幾根暗紅色的繩頭露出地表,分明是鬼頭刀刀把上的三尺紅穗頭。
碩大的鬼頭刀隨便往地上一仍便沒及刀柄,可見刀鋒之利,世上幹將莫邪也不過如此。
大軍小心翼翼攥住紅穗頭,擎著勁一點點往外用力,整把鬼頭刀慢慢現出原形。借著月光放在眼皮底下仔細觀看,刀背忽然像紙片一樣癱軟下來。微風飄過,磷火閃現,鬼頭刀自燃起來,一會功夫化為灰燼。
原來,迷糊手中削鐵如泥的鬼頭刀是一柄鋒利無此的紙刀。紙刀見風即化,迅速灰飛煙滅。
大軍白忙乎一場,看看天色不早,忙趁著夜色繼續向前趕路。
離開木橋走上土路西行,大軍重獲新生般,腳步輕快,感覺馬上要飛起來。
月亮從枝頭滑落,夜色漸濃,大地濕潤空氣開始上升,霧氣慢慢凝結。
走著走著,來到一棵巨大柳樹旁,非常像黃管家交代過的那顆柳樹。於是按照事先提醒,走到柳樹跟前查看樹皮樹幹。
北側樹幹由於野火燃燒,全部碳化。即便這樣,柳樹生命力依舊頑強,支撐著整片樹蔭鬱鬱蔥蔥。大軍說,果然不錯,跟黃管家說的一模一樣。
於是來到柳樹旁邊找了一塊幹淨的地麵坐下去。看看夜色,離三更天還有一段時間,索性盤起雙腿閉目養神。
剛閉眼的功夫,眼前升起一座青磚大院。大軍知道,在此路邊沒有什麼高大建築,隻有一座茅草屋常年蹲在路邊風雨飄搖。既然黃管家說了會有座高大的宅院,肯定有自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