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趴在牆頭上,調整好最佳位置,正好對著白老頭居住的那間房屋。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爬上天空,銀輝灑遍每一處角落,一切景物變得影影綽綽,喧鬧一天的村莊逐漸安靜下來。
頭上沒有一絲風,二癩子趴在房頂上,靜悄悄不敢出聲。不知什麼時候能夠看到迷糊所說的真相。他扭頭看看旁邊不遠處的迷糊,心裏踏實了許多。
很長時間過後,二癩子一覺醒來,看看對麵房間內沒有動靜。他伸伸腰胯,驀然感到,房頂上好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迷糊那個位置始終一動不動,與房頂融為一體。
二癩子心說,迷糊不會坑人吧,將別人留在上麵,自己溜回家享清福去了。他越看身邊那具黑影越不像迷糊。
此時,月亮偏西,一片樹蔭遮住月亮光輝。二癩子試著挪動身體,一步一步向迷糊所在位置蹭。
對麵,門吱呀一聲響了,白老頭出現在門口,手中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倚在門框上。隨後,從牆上取出半米長的鐵絲,套在舌頭上來回拽動。
借著月亮光輝,白老頭伸出一尺長的石頭,一端掛在牆上,一端用牙齒咬住。鐵絲磨蹭舌頭發出磨刀石般的謔謔之聲。緊接著,磨蹭過程中,鐵絲像被掛住一般,怎麼使勁也扽不出來。
老頭放下拐杖,伸手在口腔裏搗鼓一番,隨後,取下整條舌頭。鐵絲掛在了舌頭味蕾上,每一個味蕾都長滿了倒刺。
良久,白老頭將舌頭放回口腔,舌頭一打卷縮了回去。
二癩子感覺天旋地轉,一下子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二癩子醒過來。看看迷糊還在身邊不遠處,立刻念起阿彌陀佛。
他重新閉上眼睛,心說話,老天保佑,保佑我什麼也看不到。
月光下,老頭拄著拐杖拖著長長的影子來到院子中間,在這個位置,一道晾衣繩橫跨院子,從東牆山一直拉到西牆山。
老頭摸著晾衣繩駐足不前,好像在擦拭繩子一般。
二癩子舔舔嘴唇,心說話,我的親娘,不會半夜起來曬衣裳吧。
剛想到這裏,就見老頭將拐杖輕輕插在地上,隨後,雙手向上使勁,整個身軀立刻變得輕盈,離地三尺多高,躍上晾衣繩。然後,輕輕將胸部對折搭在晾衣繩上,四肢軀幹像紙片一般,隨著輕微的夜風微微蕩漾。老頭動作嫻熟,好像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這麼幹的,晾身子的同時,連同衣服一起晾曬,一舉兩得。
今天晚上,二癩子不止一次被嚇暈過去。跟老頭麵前乍翅,二癩子明顯不是對手,嫩了許多,翻來覆去的暈過去,跟翻身睡個午覺一樣方便。
為了看到最佳影像,像所有愛好刺激的人們一樣,二癩子即興奮又害怕。不知不覺中,身子蹭到房簷邊,腦瓜探出房簷。就像平坦路上的絆腳石一樣,在房簷上孤零零露出一個明顯的凸起。
鬥轉星移,明月西遷。二癩子那顆昏過去好多次又醒過來好多次的腦瓜和房簷融為一體,共同將影子投在院子中間位置。
老頭掛在晾衣繩上,蕩來蕩去,腳下是二癩子腦瓜的投影。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大概白老頭在繩子上掛的太久,睡了過去,雙手沒有抓牢繩子。一陣風吹來,老頭跟一件褂子似的隨風吹落,飄飄蕩蕩,飛出去老遠才落在地上。
之後,衣裳逐漸變的鼓脹,老頭從夢中蘇醒,一翻身站起來,抬頭看看夜空,估摸時辰不早,於是背起雙手走回房間睡覺。路過剛才晾衣服的地方時,白老頭彎腰撿起一對明亮的牙齒,用袖口擦拭幹淨,塞回口腔。白老頭自言自語道,記性越來越不濟,經常丟東西,有時候丟了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等用到了才想起來,不知什麼時候又落在什麼地方了。
老頭開門,門軸發出與門檻輕微的刮蹭聲。昏黃的燈光立刻外泄出來,將老頭身影拖得更長。隨後,老頭關門進來了裏屋。片刻又返回來,將落在門把手上的胳膊拿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