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今天給我介紹的鄭先生,據說有一米八,玉樹臨風,還很有才華。年紀在三十五歲,沒病史沒離過異。用三姨的話說,我就是打著燈籠也難找這麼好的對象了。
對於三姨的話,我是深表懷疑。可能存在審美上的差異,我們兩個對玉樹臨風這個詞理解得不太一樣。一般來說,玉樹臨風的人,怎麼都應該威猛吧?怎麼都應該高大吧?怎麼都應該又帥又爺們吧?
可在三姨看來,隻要不缺鼻子少眼睛,就是玉樹臨風英俊得不得了了。我有時候都很好奇,三姨到底是上哪兒認識這麼多又醜又奇葩的男人介紹給我。像她介紹那麼“特別”的,我還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不過為了照顧我媽更年期婦女的那根脆弱神經,我還是去赴約了。下午一點,我們約在了我家附近的咖啡廳。想著要配合對方的身高,我特別穿了雙高跟鞋……也真是難為三姨的想象力了,能把一米六的人吹成一米八,實在是不容易。
我早到了一會兒,那個鄭先生是準時到的。在他沒來之前我點了杯咖啡,鄭先生看到了,大衣外套還沒等脫,他就提出了意見:“咱們兩個是第一次見麵,這個酒水嘛……”
“各付各的,各付各的。”相親的規矩我頗懂,“你要是有事兒,先走也行。”
鄭先生很含蓄地笑了笑:“沒事兒,沒事兒,我今天下午請了一個小時的假。”
脫掉了外套,鄭先生在我對麵坐好。我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出於禮貌,我還是問了問:“您是……三姨介紹來的吧?”
在外貌上來看,鄭先生和三姨的描述是完全不一樣。不過我也不是一個特別在意外貌的人,如果性格合得來的話,也是可以繼續……
“對對對,是我,是我。”我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我,“三姨說你挺白的……我剛才還以為自己認錯了。”
“……”這麼尷尬的話題我不知道說啥好,隻好低頭繼續喝我的咖啡。
鄭先生有點胖嘟嘟的,他臉頰上的肉太多,眼睛都被擠成了一條縫。應該不是特別注重穿衣打扮的人,他穿的毛衣袖子上起了不少的毛球,用鼠標的右手手腕處更是有不少的油漬。頭發估計是幾天沒洗了,隔了張桌子我都能聞到他頭皮的味道。
“這個咖啡啊,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咖啡店都說是現磨的咖啡,但是有幾個是現磨的呢?全都是糖精勾兌的罷了。”鄭先生剛一坐好,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我看我就是喝水好了,幹淨又營養,還便宜不要錢。不像是這些咖啡,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嗬嗬嗬。”我隻是笑。
我們兩個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搓了搓手掌,陽光照過來,我都能看到他手上的皮屑往下掉。服務員剛把水端上來,他就忍不住對我發問了:“聽說你以前是公務員?”
“是。”
“你這工作也算是步入政壇了吧?好好努力的話,將來有機會封妻蔭子吧?”鄭先生估計覺得自己奉承的話特別有趣,他哈哈笑了幾聲,又說,“這麼好的工作為什麼不幹了?有多少人想當公務員都當不上呢!”
“就是……離家太遠了,不喜歡坐車。”
“哈哈哈!”鄭先生笑得很誇張,他笑起來臉上的肉都跟著發顫,“就因為這個?你真會逗我玩……三姨都告訴我了,她說你家是做生意的。你是想好好賺錢,才辭職不幹的。”
做生意……要是超市也算生意的話,那我應該說:“算是吧!”
“我就說嘛,哪有人會有好端端的鐵飯碗不要?跑去辭職的?要是有的話,那人得多傻啊!”
“……”
有啊,我就是那麼傻的人啊!
我會辭職,確實不是因為路程的原因。是我和前男友在一個科室,分手後我實在覺得尷尬,所以就辭了職。其實想想,也確實是夠傻的。分手了為什麼不是他辭掉工作,而是我落荒而逃?搞得我現在這麼淒慘,連個工作都沒有,卻不得不跑來和這個臉蛋男相親。
接連幾個不愉快的話題,對麵男士的稱呼已經從鄭先生變成了臉蛋男。他要是再說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會給他起什麼恐怖的外號。
看我太長時間沒吭聲,臉蛋男也意識到自己的話題有點枯燥了。鋪墊這麼久,他終於把話題轉到了最感興趣的問題上:“你現在和父母一起住吧?”
“對。”
臉蛋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像你這個年紀還和爸媽一起住的可不多了呀!你沒有自己的房子嗎?”
“有。”我興趣缺缺地回答。
“是貸款買的嗎?”臉蛋男進一步地問,“貸款還完了嗎?”
“貸款買的,還沒還完。”
聽我說完,臉蛋男顯得有點不高興:“哎呀,那你以後不是要還貸款?”
我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貸款當然要還啊!”
“那你結婚後還貸款,用的豈不是我的錢?”臉蛋男大驚,他用一種我在搶他錢的表情看著我,“但是你的房子是婚前買的,屬於婚前財產……你這賬算得夠精明呀!”
我手裏轉動著咖啡杯,努力克製住自己想拿咖啡潑他的衝動……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為什麼他會有一種我和他相親就是答應跟他結婚的錯覺呢?
要是我這麼容易就結婚,還用得著和他相親嗎?
臉蛋男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地克製自己,他甚至拿出小本本來跟我算賬了。什麼結婚後每天要花多少錢,生孩子兩個人要均攤多少錢,就連我每月衛生巾的錢需要自己支付多少,他都算得清清楚楚。
我有點後悔相親地點約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廳了,這裏的客人大部分我都認識。要是和臉蛋男鬧得不愉快,最終丟臉的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