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能待多久啊?”
謝霜霜平日和小姐妹們混在一起,還有於大偉這冤家就在眼前,倒也不算寂寞。但平日裏忙忙碌碌的孩子能回家,哪家父母不開心啊?
“一個禮拜吧……”
對艾爾而言,一個星期的空閑時間長得就跟一年一樣讓他不知道怎麼打發。謝霜霜倒是開心,連忙道:“太好了!我現在就去給你姐打個電話!問她能不能回來跟咱們團聚!要是她有空和我們一家子出去玩就更好了!”
艾爾心中一緊,他是最近才知道藝行傳媒是顧淩霄為他一個人創建的經紀公司。回想起自己唱砸了二十九首情歌、直接被晾著連通告都沒得趕的事情,就算是艾爾也有些心虛。
自稱是他人生導師老大哥的莫子凡曾經神神秘秘地把艾爾拉到一邊咬耳朵。
莫子凡在作為藝人隱退沒有多久之後就接手了被顧淩霄買下的鷗意文化。因為有著身為藝人的經曆,莫子凡比一般的經紀人靠譜許多,看人也是慧眼獨具。經紀人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天職,在這個位置上莫子凡可以比起做藝人的時候身價要高多了。
莫子凡對藝人提建議、提意見,那都是對藝人非常有用的。先不談莫子凡作為“人生老大哥”是不是靠譜,總之艾爾是相信莫子凡作為職業經紀人的眼光與業務能力的。
“咳、艾爾啊,我知道你不屑於娛樂圈裏的那些手段,可人頭不能那麼鐵知道吧……你今天可以不用手段堂堂正正地去爭鬥,那是因為……因為於總寵你。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哪天於總不寵你……不看好你了呢?”
莫子凡已經很努力地遣詞用句了。他不想惹惱了艾爾,卻也不想看著艾爾頭鐵地去撞南牆,撞完滿臉血還覺著自己沒錯。
艾爾是有實力,是有潛力。可娛樂圈這破地方,實力和潛力都是可以被壓下去的東西。
莫子凡知道艾爾身後的人是顧淩霄,所以他比艾爾本人更加憂心艾爾的前途。要知道以顧淩霄現在的身家,別說她不喜歡艾爾了,但凡隻要她失去了對艾爾的興趣,以前她傾斜給艾爾的那些資源為艾爾引來的妒忌就足夠反噬艾爾的了。
艾爾是個孤兒,他沒有顧淩霄之外的第二個後台。要他在不被顧淩霄稀罕之後去找一個能和顧淩霄抗衡的第二後台……這談何容易?更何況有誰有那膽子冒著惹顧淩霄生氣的風險去給艾爾做靠山?
所以莫子凡大著膽子建議:“以前於總對你什麼想法我不好說……但艾爾,你現在已經是成年男人了。你要用你身為成年男人的武器去討好於總,讓她離不開你……別!你可別這麼瞪著我!”
一被艾爾瞪就感覺自己是被兩團綠油油的鬼火給盯上的莫子凡道:“我也隻是給你一個不得已時的備用方案!要不要施行你自己看著辦!但記住了啊,你不能失去於總的歡心,否則——”
莫子凡話沒說完就被艾爾盯得受不了幹脆閉嘴先走一步了。艾爾當時覺得莫子凡的話純屬無稽之談,等豎著耳朵聽到顧淩霄明知道他在她家卻不願意回家時,他心中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頓時猶如一團亂麻瞬間脹大了好幾倍。
他不是故意和顧淩霄對著幹,就是不唱情歌的。
他著實是理解不了“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看著那些為人死想人活的歌詞就覺得莫名其妙。所以他唱不好那些情歌,更唱不出歌詞中那些有關愛情的酸甜苦辣、喜怒哀樂以及愛恨情仇。
十五歲以前過得是沒有用就會被當垃圾舍棄的生活,艾爾以為這個和平的國家已經讓自己忘卻了那些以往,不料他現在突然恐慌地發覺:原來不管在哪裏,沒用的人都會被舍棄。
胸口裏淤積的焦躁在膨脹,磨人的複雜感刺穿艾爾的五髒六腑,又深入他的每一根血管之中,折磨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抱歉,於伯、謝姨。我突然想起我有點必須處理的事情。”
艾爾臉色丕變,見他這模樣,剛給他端零食來的謝霜霜連忙放下手裏的零嘴,抓著他手臂問:“是不是嚴重的事情?嚴重的話交給你姐,你姐人麵廣,腦子又靈活,靠她比靠任何人都好。你要是不好出麵我來替你說。”
謝霜霜說著就想給顧淩霄打電話,艾爾心裏卻是啼笑皆非——他現在想去處理的問題正是保證這位“姐姐”能讓自己依靠啊。
說實話艾爾挺討厭會想著依靠顧淩霄的自己的。他分明是最清楚隻有自身硬實力才可靠的那種人,事到如今他卻也開始害怕起失去顧淩霄這個依靠。
等等……害怕?他什麼時候有“害怕”這種情緒了?“害怕失去”又是什麼?
他怎麼會害怕失去那女人呢?
那女人又不是他的親人朋友,也不是雅娜那樣親如血緣的兄弟姐妹。他和那女人頂多算是互利互惠、互相利用的關係。沒了那女人,他照樣可以利用別人。那女人要是厭倦了他——
她又不是那種分不清公私的人。隻要他的存在對她有利,隻要他能繼續為她賺錢,她即便不像過去那樣砸出手頭的巨量資源來捧他,也不至於將他雪藏。
不,可是他沒法唱情歌。她讓人送過來的每一首情歌他看了都心浮氣躁。……這是不是說明他被慣得太過嬌氣,而他的矯情與不知感恩也已經讓那女人試圖放棄他了?
腦子裏一團亂,本來還覺得“絕對不可能”的那些念頭串聯到了一起,讓那些艾爾覺得自己“絕對不可能”去做的行為開始在他腦海中一遍遍地演練起來。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告別謝霜霜和於大偉的,他隻知道自己走出那個家的時候心中滿滿都是罪惡感。
——他前腳剛從人家父母家裏離開,後腳就去人家女兒那裏想用自己的身體為自己換取更大的利益。
就連艾爾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好惡心。
可是他停不下動作來,莫子凡那些提醒鑽頭覓縫地湧入他的腦海,侵入他的耳廓,在他的鼓膜上反複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