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看著這一幕,心裏有點微妙的不舒服。
他私心裏肯定希望父親能夠占據優勢,但是看著自己效忠的君主這般虛弱,也有點難過。
皇上停了停,看著裴老將軍,冷笑一聲,道:“看見朕這幅模樣,你很得意吧?心裏恐怕不知道等著一天等了多久了吧。”
裴老將軍聳了聳肩,道:“皇上可別給老臣亂加罪名,皇上的病,跟老臣毫無關係。”
皇上閉了閉眼睛,慢慢道:“事到如今,你也不裝了,也就不用再在言語上跟朕周旋了。”
他道:“裴妃的事情,不必再提,朕心意已決,她不守婦道,禍亂後宮,欺壓宮女,對朕不敬,打入冷宮,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至於你……”
裴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剛才,父親說了那麼多過火的話,依照皇上的個性,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就算對他們裴家的勢力有所忌憚,也不可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至少、至少,也是貶官吧,勒令在家反思。
再嚴重些,說不定就要革職了。
至於更嚴重的後果,裴恒不敢去想。
皇上看著這父子兩人,有氣無力道:“現在就滾,別礙朕的眼。”
在幽靜的藥房裏,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在專心致誌地看著醫書。
白澤期穿著他一貫的白色衣袍,麵容沉靜,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翻閱著一本古老生僻的書。
在他身邊不遠處,一個小女孩正乖巧地坐在小椅子上。
這個小椅子還是娘親特意叫人打造的,讓她可以更舒適些,不必像其他人一樣,動輒就要跪坐,全身都發麻。
娘親總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小女孩從厚厚的醫書裏抬起頭來,看著神情專注的師父,奶聲奶氣地開口道:“師父,這個地方水雲沒有看懂。”
白澤期聞聲抬頭,然後萬年不變的寒冰臉上,居然浮現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他放下手上捧著的書卷,慢悠悠地走到小水雲身邊,耐心問詢道:“怎麼了?有何處不明白?”
他的目光循著小水雲翻開的那一頁看去,目光停留在那株奇異形狀的草上,解釋道:“這個叫做黑草,是毒性較強的毒株,若是誤食了此物,不但自身會中毒,還有傳染性,會散播給其他人。”
水雲睜大眼睛,問道:“這麼說來,它跟疫病又有什麼關係呢?”
白澤期道:“疫病往往是飲食上出了問題,或者是由一些禽畜攜帶,大多數是無意爆發的,但是這黑草,若非有意為之,否則不會滲入百姓日常生活之中。”
水雲點了點頭,甜甜一笑:“師父好厲害,什麼都知道。”
白澤期淺淺一笑,摸了摸她的頭,半蹲下來,寵溺地看著她的眼睛,笑道:“小水雲也很聰明,一點就通,一學就會,你是師父見過的孩子裏,最有慧根的。”
就像你的母親一樣。
白澤期默默想道。
小水雲被誇得美滋滋的,眯起笑眼。
裴恒看著這一幕,心裏有點微妙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