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兩人沒走幾步，還沒等靠近諾諾，大樓外就突然停下一輛車。
似乎是發現了這邊的異樣，王媽媽飛快從車上跑下來，趕在何甜甜路明之前衝到了諾諾麵前。
看見諾諾抱頭在地上蹲著的那一瞬間，王媽心裏想的不是心疼，而是壞了，也不知別人會不會對諾諾起疑心。她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樣一想，王媽什麼都顧不上了，連招呼都顧不得跟江蝶打，趕緊把諾諾拉起來，準備先將人弄到車上再說。
她力氣不算大，可諾諾這時候是最脆弱的，對王媽媽又有一種天然的血緣上的親近，王媽媽拉，他也就跟著走了，沒再像剛剛那樣反抗激烈。
兩人行動之快，沒等圍觀的人反應過來，王媽媽已經妥善安置好諾諾，又從車上下來了。
“不好意思啊江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王媽媽沒弄清楚具體狀況，因此說話含含糊糊，對江蝶也十分客氣。
江蝶見她這個態度，這才氣順了，隻是仍舊埋怨：“沒事沒事。不過王太太，你回去真要好好勸勸王帆，第六名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參賽的有那麼多人呢，明天決賽再努力就是了。再說了，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打人啊……”
然後三言兩語把剛才的事說了。
抱怨是一方麵，最主要的是要解釋清楚，她真沒對王帆怎麼樣。
王媽媽的心情就別提了。當著江蝶的麵笑著說沒事沒事，王帆就是太看重成績了，一時衝動才做了錯事，還請江老師多多擔待。一轉頭回到車上坐下，一張臉立馬拉了下來。
車子裏除了王爸爸的司機，一家四口全都在。
兄弟倆在後座裏窩著，王爸爸則坐在副駕駛。一見王媽媽風雨欲來的一張臉，王爸爸忙問：“怎麼了，他又怎麼惹你了？”
“怎麼惹我？你自己問問這個小畜生！”
王媽媽氣呼呼的坐在後座上，一雙眼睛仍舊噴火一般瞪著諾諾，手指一下一下狠狠點著諾諾的腦袋。
“我是怎麼交代你的，交代你多少遍了，還是不長腦子！晚來一會兒你就出這麼多幺蛾子，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越說越氣，尤其想到剛剛在一樓，那些人看向諾諾時怪異的目光，心裏就像是有一座火山等著噴發。
這些怪異的目光，以後全會衝向王帆。隻要一想起來王媽媽就心疼的不行，對這個腦子不行的小兒子也更加氣憤。
“好啦好啦，他要是腦子好好地，咱們也不用這樣小心了。早猜到會遇到的事，再說他也沒讓咱們失望，你就別氣啦。”
王爸爸能理解王媽媽這麼生氣的原因。
可諾諾要真的不傻，兩口子做夢都能笑醒，妻子對小兒子還是太苛刻了。
“不氣，哼，我怎麼能不氣？”
被丈夫這一勸，王媽媽火氣反倒越湧越多，氣呼呼道：“第六名，聽著好聽，可你不知道一中還有個更厲害的，這回直接進了前三。咱們王帆以前可都是第一啊，這樣一弄，他的臉往哪擱啊……”
王媽媽這話還真是好笑。
考好了榮譽全是王帆了，考差了錯誤就全在諾諾身上。她隻顧著關心王帆的榮譽、聲譽問題，卻從來沒仔細想過，另一個也是她的兒子，另一個為了這一次次的考試，付出的究竟有多少。
司機自己是有兒女的，這樣的對話他聽到不止一次，知道倆夫妻停不下來勸，這會兒也隻是暗暗搖頭，並不插嘴多說什麼。
他跟了王爸爸十多年，對王家的事十分了解，也是因為了解，才愈發不理解這對父母。
車子跑了一路，王媽媽也數落了諾諾一路。
諾諾被擠在邊上，明明挺大的個子，看起來竟有點可憐。
他左邊是冰冷冷的車門，右邊的媽媽雖然是熱的，可此刻卻用最惡毒最刻薄的話苛責著自己的兒子，反倒不如車門讓人有安全感，諾諾嚇得趕緊靠了過去。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剛剛才受了一番驚嚇，此時沒等到爸爸媽媽的安慰和愛護，反而是一頓數落，諾諾也早就習慣了。
或許是因為病情，他心裏並沒有傷心的感覺。甚至腦子裏空白了一陣後，他就又開始回憶起考場裏最後那一道題目，對車內的爭吵置若罔聞。
自閉對他來說，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了。
至於王帆，聽到爸媽的談話，他偷偷看了看弟弟，也將他沉默的樣子收入眼底。
他心裏閃過一次尷尬和不自在，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但很快這種不自在又被理所當然取代。王帆最終閉上眼睛，把所有要出口的東西全都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