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茜徹底沒有了消息。無論通過何種所能接觸的渠道,一絲線索都無法獲取。
如果真隨著父母出逃國外,那就很好,年浩是這麼認為的。遠離,甚至脫離所在世界中所不能觸及卻已經觸及的一切,是相當好的事。至少,她能脫離這一切,一個嶄新的生活就可以開始。可是無論怎麼希望,自己總是感覺到了不適應。將自己的所有的念想掏出,發現如今的自己似乎是活在自我的欺騙之中,縱然已經度過了曾經曆的時光,可以放心大膽的向著眼前而活,隻是為何總是不斷的為曾經而去回頭。
自己的內心之處,真的隻是需要孫茜嗎?年浩當然知道自己的答案,他想,如果以此種執拗的想法生活下去,勢必會有春花秋開的時刻。隻是那種時刻,並非是自己所希望的一切。一個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少女的離開,陡然讓自己構築的心境瞬間崩塌了。年浩所能想到的便是姚洛軒。
放置在年浩屋子中的照片很清晰的提醒著年浩。曾經是另外一個的自己,自小生活在家庭美滿的世界之中。父母恩愛,並且有著足夠的財力。而自己除了長相一般之外,其餘的還算優秀,隻是沉默寡言,青蔥年代躺在青草上看著天空的色彩,漸漸地成長注視著眼前的霓虹。無論自己如何的改變,始終是一個戴著耳機,喜歡聽著搖滾歌曲入睡的少年。那一年,自己高考失利,但這一切無所謂,總得繼承自己家庭的事業,可至少落寞的情緒還是擁有的。可無論怎樣,人生剛剛開始,在高三結束的時候,向著心意的女孩表白,得到了牽手之後,一切似乎興奮無比。年少的自己,也曾瘋狂,穿著滿是破洞的牛仔褲,學著抽煙,整夜在網吧興奮的玩著網遊。而後在父母未在家時,將女友帶回,睡在一起。這種青春年華,最美好的年代,於此誕生,但在女孩進入大學後失去了。轉變是每個人可以得到的機會,曾經的自己也曾因為女孩的轉變而喝的爛醉,染上黃發,心碎了一段時間後毅然剃去所有頭發,想要奮發。來年的第二年春天,溫暖回歸心底,少年隨著父母出國考察,先是歐洲,又轉至了非洲。
少年歎息著自己未至大學的命運,當然也找到了自己的該走的路。一切隻是在當初十七歲至十八歲年間發生的。人生恰恰如此,以一條絕對的分隔線,將自我的認知從彷徨至清晰的知曉所要。即使沒有付出太大的犧牲,也能完整的找出生命的價值,至少活下去是一個美好的開始。進入大學就拋棄他的女孩,漸漸地成為了一種美好的記憶,隻是偶然提起的時候帶著稍許的痛苦。
非洲的世界,文明似乎在其中遺忘了所有的理想。少年跟隨父母剛至那的數天後,戰爭就開始了。所謂的叛軍突然奮起,占領了首都,消滅了半數的政府軍。整個小國家瞬間被侵蝕了,但殘留的軍隊還是在政府的號召下開展了反擊。少年與父母困在了他國幾日,聯係到了大使館。在等待自己國家軍隊的救援時間中,他們所在的城市卻淪陷在戰火之中,叛軍與政府軍在各處的街道展開了激烈的戰爭。維和部隊進入,接走他國人員,甚至將少年全家也帶走。隻是在半途之中,維和部隊也遭受了不明的打擊。一陣狂轟濫炸之後,少年跟大部隊分散了,與他一起的卻是一名維和女兵。
女兵扒開壓在少年頭頂的磚石,向著少年伸手過去。少年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被她從廢墟之中拉了起來。槍聲炮聲依然,兩人剛站起就有炮彈落在他們身後數百米之處。塵土飛揚,衝擊波的餘震將他們衝倒在地。少年害怕的全身失去了力氣,癱倒在地上。女兵從旁邊爬向了他,她一把抱住了他,說道:“別害怕!”抱緊之後,女兵用著她的毅力直接將少年拖起站立,而後她牽著他的手,再度命令著:跟著我。城市之中的叛軍與政府軍已經打紅了眼,子彈不斷地掃射。可少年卻跟著女兵奇跡般的躲過了彈道。兩人躲入了一個半崩塌的建築之中。
兩人在其中躲藏了起來。兩個小時之中,女兵持著槍,小心翼翼的觀望著街道上的情形。而少年雙手捂著耳朵,周圍的炮聲,槍聲不斷地震蕩著他的心髒。隨著外麵混亂的聲音漸漸消失,女兵回過頭想要告訴少年,自己的部隊正在趕來,而他們所要做的便是衝出這裏,穿過幾百米的街道到達集合處。但是少年卻倒了下來,女兵慌忙探查著少年,發現沒有了呼吸。先前的衝擊波,加上兩個小時的槍炮聲,讓這個少年的心髒停止了跳動。死了嗎?女兵連忙按壓少年的胸口,隨著兩下按壓之後,少年咳嗽了起來,但是他沒醒,心髒似乎再度了昏睡而去。女兵知道還有救,連忙弄起了心肺複蘇的方法,按壓幾下,又對著少年人工呼吸,連續半個小時之後,少年緩緩醒來。少年醒來的第一眼,便是女兵髒兮兮的微笑臉上,洋溢著淚水。少年微笑了,他覺得這笑容太美了。
炮彈不知從何處再度砸到了這個建築之外,猛烈的爆炸之後,這個半坍塌的建築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崩潰了。女兵連忙趴在少年身上,保護著她。整個世界一下再度昏暗無比,少年也再度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少年發現女兵就這樣趴在自己身上昏迷著。周圍一片黑暗,沒有半點光芒。少年探索了一番,發現他們兩人竟然沒被廢墟壓住。少年將女兵推到一旁,觸碰了半天,竟然找到了類似燈具開關的裝置,他想都沒想直接按了下去。瞬間,燈光在這裏亮了起來。
兩人鬼使神差的竟然墜入了這個建築的地下室之中。隻是出口徹底的被堵住了,外麵還有轟轟的槍炮之聲。少年走向了女兵,將她緩緩的搖動。
這是最初的記憶。在年浩心中隱藏在最為深處,即使被無窮無盡的,所謂的人生掩埋其中,但那一絲的光芒依舊在閃耀著,無論自己經曆了什麼,都沒辦法遺忘。甚至自己所謂的意識都隻構造在其中。
這個女兵,便是姚洛軒。年浩知道當時她堅韌的意誌下潛藏著最為薄弱的絕望。醒來後的女兵說她首先向叛軍開槍了,嚴重違反了軍紀,即使逃了出去,也不可能回歸國家。而她所能做的,僅僅是保護少年脫離困境。少年看著她保護自己堅毅的眼神,也不說什麼。無論他人遇到何種困境,秉承自我的存在,都是人類潛意識,其無法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