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 七(1 / 1)

長廊裏陰森而黑暗,仿佛經年看不見陽光。長廊的盡頭是一扇很寬大的門,門上的金環卻在閃閃的發著光。

黑衣少女戰戰兢兢地推開了麵前漆黑的大門,幽幽的火光透過緩緩洞開的門隙投射到她憂慮焦急的臉龐上。

長長的大理石通道上兩排蠟燭在昏昏欲睡地亮著。走進空曠的大殿後,會發現這裏甚至比門洞中還昏暗,大殿裏站著幾個穿戴著連帽黑袍的高大身影,昏暗的光線使她僅能看清他們麵龐的輪廓,他們的雙眼都隱藏在深眼窩的陰影中看不到,但黑衣少女能感覺到聚集到她身上的目光。

大殿盡頭巨大石座上坐著一個瘦高的男子,椅子上鋪滿了織錦的墊子,使得他整個人看來就像是一株已陷落在高山上雲堆裏的枯鬆。他的人似已因歲月的流逝,壯誌的消磨而萎縮幹癟,就正如一朵壯麗的大雞冠花已在惱人的西風裏剛剛枯萎。

可是黑衣少女並沒有覺得失望,因為戰魁的眼睛裏還在發著光,他的神態間還是帶著種說不出的尊嚴和高貴。

黑衣少女輕輕的走過去,單腿拜倒在他的座下,仿佛在低低的敘說此行的經過。

戰魁點點頭,沒有說話。有時候沉默要比語言傳遞更多的信息,從小到大,戰魁都是用沉默而不是語言教育她和英泰,語言隻是沉默的標點符號,正是這種沉默造就了今日的他(她)們。一個人若不懂享受沉默,他就不能算是個真正會說話的人。因為真正令人歡愉的言語,隻有那些能領悟沉默的人才能說出來。

他凝視著手上一枚形式很奇特的指環,蒼老的臉上,忽然閃起了一種奇特的光輝。過了很久,才慢慢的說道:“你的心亂了,霏霏,永遠不要忘記保持冷靜與自律永遠是管理情緒最好的辦法,在這一點上,英泰比你做得更好。”

霏霏是個非常美麗的少女,在燭光下看來更美,可是她的臉上,卻帶著種說不出的悲傷,連燭光都仿佛也變得很淒涼。她雙手交握,手冰冷,卻握得很用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來,飄動著的黑衣隨著平靜的心跳停擺下來,她的臉上不由露出微笑,那微笑像冰封的河麵上一條冰縫中滲出的冰水,在冰麵上慢慢彌散開來。

屋子裏的光線很暗,戰魁的眼睛卻更亮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這次讓你進入神豬空間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幸好一切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你傳送回來的信息及其有趣,命運並沒有拋棄我們。”

霏霏張開細長的眼睛,散發出一種莫名的目光,她抬起頭仰視著她最為崇敬的這個人,“隻可惜事情並沒有往我們希望的方向發展,1號打破了時間牆,讓這個最有潛力的新秀穿過隧道消失了,對於以往所有的隨機傳送者來說,271號在那個空間經曆得太少,就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還沒學會爬行,就要開始奔跑”

戰魁臉上的光輝黯淡了,目光中也露出了沉痛仇恨之意:“你和英泰是我們最引以為豪的驕傲,直到武帝在亂流之地帶回了1號,1號在聖地成長得很快,很快就超越了所有的朝聖者,我們曾經以為1號是命運賜予聖地最寶貴的禮物,從沒有想過這個禮物完全是個災難,1號天賦能力進化快到超出我們的想象,她簡直打破了所有學習知識需要的時間桎梏,她成為了聖地創立以來最優秀的時間掌控者。”

霏霏冷靜的臉上不由泛起一絲好奇的波紋:“這些您從未對我和英泰哥說起過。”

戰魁的臉在燭光中映照出冷酷幽藍的冷光:“作為聖地的背叛者,1號隻是聖地恥辱的過客罷了,並不值得紀念。霏霏,你關注錯了重點,你難道不應該問我271號接下來會遇到些什麼嘛?”

少女剛剛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心湖不由重新蕩起漣漪,她略帶緊張的問到:“您知道他會經曆什麼?時間亂流不是會屏蔽所有的觀察者麼?”

戰魁並不是個很高大的人,此刻蠟燭的光縷已離開了他的臉龐,把他遺棄在一片朦朧中。“人類的語言中沒有相應的詞彙表達時間開始的時刻,說他們進入後時間開始了是不對的,“後”是一個時間概念,這裏沒有時間,也就沒有先後。他們進入“後”的時間可以短於億億分之一秒,也可以長於億億年。”

霏霏低下頭,可以看出她正在試圖理解這個生澀概念:“那他們所處的地方時間流速為零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朦朧的燭光下,戰魁仿佛對霏霏的回答有那麼一刹那欣賞:“你說的時間流速為零,或者說沒有時間。他們就失去了時間感,代之以一種跨越感,在一切之外跨越一切的感覺。隻是時間長河可能會有停頓,但它從不停歇。”

霏霏猛的抬起頭,眼睛裏是大大的驚歎號:“您是說時間靜止解除後,他們會穿越到不屬於這個時間點的過去或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