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皺一片水麵,喚醒了沉睡的時間。
天上黯灰色的雲是完全凝止的,看來就仿佛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畫。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響,聖殿的守護者一直尾隨著她,死纏不放、步步緊逼,他們鍥而不舍。
她掙紮著向上攀爬,爬完最後一截樓梯,來到了早已殘破不堪的通天塔塔頂。從這令人眩暈的高度望下去,鱗次櫛比的暗紅色瓦麵在腳下白雲間的每一層塔身鋪展開來,猶如遮蓋蒼穹的巨盾。在最幽深的記憶裏,那個瘦弱的小小背影曾經就心如死灰地站在這裏,在聖地最輝煌的那個月夜裏,所有的朝聖者都在狂歡。清冷的塔頂隻有她們兩個人,她迷惑於對方為何要把見麵的地點約在這個平時被聖地列為禁區的地方,她望著那個背影,心裏依舊有幾分羨慕與嫉妒,翎是聖地創立以來公認最為出色的朝聖者,然而在此刻她卻反常的感受到了這個天賦者的落寞。
那個時候聳立雲霄的通天塔還沒有被時間蝕刻得如此滄桑,明豔華麗的塔身有著各種華美的裝飾,月色如水般流淌下來,蓋過了燈籠所發出柔和的光。翎一直沒有回頭,蘇淼隻能站在露台上緊張的看著她,因為這個天賦者正依著塔尖立在了通天塔最高層的瓦麵上看著天空的月亮,蘇淼想要去抓住翎的手讓她回來,但又害怕這樣做會使她失去平衡而跌落下去。
“你瘋了麼?快下來吧,創世者假如知道你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一定會暴跳如雷的。”蘇淼有些緊張,她向四周張望,雲海之下的聖地一片歡騰,喧囂聲隻能隱隱約約地聽到,而在這高聳入雲的通天塔頂一片清冷,除了天上的那顆大月亮和幾顆孤寥的寒星,就隻有她們兩個小小的身影。
“淼淼,今天讓你來,不僅是為了和你告別,我要走了,而以後,你將是我的繼承者。”翎清冷的聲音隨著溫柔的月光灑下來,讓蘇淼震驚之餘又有著深深的疑惑。
“為什麼是我?翎,我不明白。”來自於亂流之地的這個天賦者自從跟著武帝回到聖地,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作為天才中的天才,她有驕傲的資格。就在入門大比的盛典上,她一騎絕塵,所有原來在聖地排名靠前的天才在她的天賦技能下都潰敗如山。人的本能是回避危險的第一道防線。這是已被證明的事實,直覺往往比世界上所有的探測儀器更能覺察出危險,這是恐懼的天賦。蘇淼一直回避著這個冉冉升起的新星,因為翎時常讓她感到恐懼,那是高等生靈對所有低於這個等級的天然壓製。
一切的改變源與翎參加混沌荒原的第一次試煉,作為聖地晉升等級唯一的途徑,所有朝聖者都必須參與,相比於勝利的那一小撥人會獲得獨享資源的特權,最殘酷是淘汰者會在亂流之地經曆無法想象的意識創傷,這種傷害無法逆轉,聖地這些年隕落過很多天才,很大程度是在混沌荒原的試煉裏被扼殺了未來成長的可能性。蘇淼當時沒有和最要好的摯友傳送在同一區域,她在那次試煉中遇到幾率很小的時空亂流,差點灰飛煙滅,是翎拚著損耗自身潛力挽救了她,蘇淼出於感恩和翎開始慢慢地接觸,慢慢的熟悉,她在這個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天賦者身上感受到了她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同樣的善意。
但是還沒有等到她們真正的交心,就在蘇淼以為她能和翎成為知己的時候,翎卻又突然對她冷漠的拉遠了距離,她一度非常傷心,感覺四周永遠隻有寒冷和墨水般的黑暗。
翎立在高高的瓦麵上,沒有直接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她回頭對蘇淼笑了笑,:“所有問題都隻會有一個真實的答案,淼淼,你會明白的,當你有一天經曆得足夠多,領悟得足夠深,等你站到我這個位置和高度的時候,我們還會相見的。”蘇淼皺著眉頭,她一點也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下一刻,在這高居於艱難塵世上方之所,她看到翎伸開雙臂擁抱天空:“當時間的真相一覽無遺地展現在你麵前時,生命隻是一個很小的代價。”蘇淼被接下來的一幕恐懼到僵直著身體,她看到翎往前堅決的邁出幾步,踏入了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