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實證明,她沒什麼誠意的臨時抱佛腳並沒什麼作用,何況陸沛身上還帶著家傳的避邪玉。聶染青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邁過來,步幅姿態翩翩有禮,一副佳公子模樣地在他們麵前站定,臉上還掛著很標準的笑容:“染青,進南。”

陸沛的聲音時隔三年再次響起,聶染青沒有忍住,心髒在一瞬間仍然不自主跳停。

習進南清淺笑意一直沒有撤下,跟他碰了碰杯,問:“聶染兮沒來?”

“她說倒時差,還在家裏睡覺。”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晚上。”

“在英國怎麼樣?”

“還行,也就一般平平地過。”

聶染青聽著這倆人一問一答,半個自己隱在習進南身後,隻想速速結束這一切,忽然聽到陸沛跟她說話:“最近忙嗎?”

她抬起視線,嘴角再次扯出個弧度,一字一字地往外蹦:“有一點。”

習進南輕笑,臉頰有隱隱的酒窩閃現,他忽然伸出手,旁若無人般捏了捏她的臉頰:“你一晚上就這三個字說的頻率最高。”

聶染青很淑女地繼續保持微笑,隻覺得脊背直得都過了頭。

好不容易等到陸沛離開,聶染青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僵了。想想兩個曾經談婚論嫁的人現在如此親和又陌生的交談,聶染青覺得這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後來他們去拜見習進南口中的鄭誌明前市長,祝福的詞彙照樣是壽比南山、健康永遠,信手拈來的話一般都很難讓人感動,尤其是前市長在十句話內咳嗽了兩次以後,這些話更顯蒼白。等兩人相攜離開,聶染青忍不住有些戚戚,使勁揪著習進南的袖子說:“我就看不下去老人生病的樣子,感覺很不好受。”

習進南遠遠看著鄭家長子扶著鄭伯父去了休息室,這才說:“其實我也不好受,我小時候見到他的時候,他頭發還是黑的呢,到現在都滿臉皺紋了。他最近身體很不好,肺部好像有問題,兩天就要去一趟醫院。”

“既然這樣,壽宴請這麼多人來,難道不會傷心神?我剛剛還聽見他的孫女說這生日宴會一點也不好玩兒。”

習進南本來有點出神,此刻聽她這麼說卻突然笑出聲,他輕輕搖著手裏的酒杯,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聲音低沉,甚至還帶了點幸災樂禍:“是不好玩兒,還是玩不好?”

聶染青愣了愣,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剛剛陸沛那件事,立刻伸手去掐他的腰,卻被他早有預料地輕輕躲開,動作不大,並未引起周圍人的注意,聶染青恨恨地看著他,他卻牽著她的手徑直往前方走去。

聶染青和陸沛的事在當時鬧得轟轟烈烈,凡是認識他們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不過習進南究竟對這件事了解多少,聶染青並不清楚。他沒問過,她也沒提過。聶染青對習進南的過去基本算是毫無知曉,習進南對她的過去也是不聞不問。姚蜜對他倆的婚姻一直保持非暴力不同意的態度,她認為他倆的結合最般配的地方,就是兩人皆為怪胎,真不知道這婚結了幹嗎?

宴會上有不少的熟人,習進南拖著她又去見了幾個關係很好的朋友,聶染青對其中有個叫楚塵的印象十分深刻。他眼睛漆黑又明亮,但是頭發卻很黃,在人群裏格外打眼。

等一遭走下來,聶染青已經有些累,正打算找個座位休息一下,習進南卻忽然說:“走吧,我們回家。”

她其實也巴不得回家,依言被他牽著走,順便說:“怎麼這麼早?”

習進南的話一向幹脆簡潔,惜字如金,這次也不例外:“累了。”

就兩字,真是吝嗇得要死。聶染青無語,跟在他後麵,還是忍不住看了眼身後,沒想到卻正對上陸沛的眼。他很平淡地看過來,如果就這樣也罷了,接著他竟然對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真是百分百璀璨,堪比大廳吊頂的燈光。聶染青倒吸一口氣,腳下一頓,身體又被習進南往前拉,差點摔倒。

兩人回到家,聶染青一頭紮進沙發裏,鞋子踢到一邊,又順手拔下鬢邊的發卡,重重呼出一口氣:“累死了。”

習進南對她的動作司空見慣,對她前麵說“還行”後麵說“累死了”也是司空見慣,聶染青支著腦袋看他換鞋,摘掉領帶,然後手表,接著禮服,最後轉身,進了臥室去洗澡。

他對她習以為常,她對他也是一樣。出門前是衣冠楚楚,進家後就是“衣冠禽獸”。不過如果“禽獸”也有級別的話,那習進南是比較高級的那種。不管他多麼晚回家,都能做到有理有潔,理的是衣服,潔的是身體,其他的都統統往後滾。

習進南這個人,笑的時候那叫麵如冠玉,一臉春色,不笑的時候那叫一臉包公,還帶著疏離。他不說話的時候就讓人心慌,臉沉下來的時候更是可怕,所幸他平時總是很溫和無害的模樣,還勉強算是環保無毒生物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