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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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新房的人群已經散了,蒹葭怔怔地坐在化妝桌前。居然,就結完婚了。似乎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方才翻騰的歡聲笑語的餘波似乎正在迅速退縮到房間的角落裏。偌大的房間靜下來,十分空曠。元應慎在蒹葭的學校附近買了一棟公寓,方便她上班,這一體貼的舉動讓母親十分讚賞,原本的擔心衝淡了不少。

婚禮上,她認識了元應慎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岑達聞,也是位醫生,也在本市工作。性格爽朗幽默,還幫忙阻止了人們鬧洞房時的一些過激行為。

“你老婆挺漂亮。”岑達聞拍著元應慎的肩膀說。

“那是當然。”他得意得像吃到葡萄的狐狸。

“可惜,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他的臉迅速垮下來,咬牙切齒地和他在輕鬆友好的氣氛裏交換了一下友誼的拳頭。

不止親戚朋友,連學生也來了一些。他們說是為祝福而來,實際上是為了不要錢的美食!婚禮在五星級酒店舉行,菜式豐富,選料上乘。這可是難逢的好機會啊!楊明皓在他們寢室宣傳,一定要趁這個機會狠狠地吃她一頓,將她吃破產,吃得哭天喊地更好。因為他平時被蒹葭要挾做包身工,沒有工資,連爛菜葉子湯的夥食都沒有!楊明皓在地攤上買了個音樂盒子,屁顛屁顛地跑來說是祝她新婚快樂。但她一眼就看穿他是想借她的地盤和方宜亭大演情深深雨蒙蒙,順便糾集同夥報他平日被她威脅的老鼠怨。

那幫學生,以楊明皓為首,用豐富的想象力想出各種變態的花招,就連岑達聞長袖善舞也抵擋不住了。蒹葭不得不出聲威脅他們:“如果你們再不收斂一下,我保證我這一科讓你們的通過率比從飛機上跳下去的存活率還低!”學生們紛紛憤怒地抗議她公報私仇,但也隻好化悲痛為食欲,將為客人準備的點心飲食統統掃盡胃袋裏。

“蒹葭,祝賀你。”方宜亭真誠地說,不免有些羨慕。

“相信我,沒多久我也能把這句話完整地還給你。”蒹葭笑著說。

楊明皓將她的鞋子藏起來,讓元應慎抱著她進新房,即使是約會的時候也不曾這麼接近過。他衝著朋友們挑釁地笑,接著出其不意地摟著她的腰,輕鬆將她打橫抱起,一步一步走上樓。周圍親戚朋友們的口哨聲、起哄聲雀躍四起,她羞得雙頰通紅,撇過臉,將頭轉向他的懷裏。肌膚的熱力透過衣料滲透出來,蒸騰到她的臉上,背後是他結實有力的胳膊。應該常做運動的吧。蒹葭想道。故意漫遊思緒,但陌生的男性的體味縈繞於鼻,彌久不散,幹擾思緒,總是強迫她不得不正視自己被他抱在懷裏的窘境。

“在想什麼?”元應慎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背後。沐浴過後幹淨的清香籠罩著她。

“哦,沒什麼。”蒹葭看著鏡中的人影笑了笑。將耳環、項鏈、戒指取下來放在盒子裏。

“這個,不要取下來。”元應慎將戒指從盒中取出,重新戴在她無名指上。看著她詢問的眼光,笑著解釋,“這可是結婚戒指啊,誰會將它取下來?如果奶奶看到了又會裏嗦地教訓得你哭爹叫媽的。”元應慎對奶奶極為孝順,與自己父母的感情卻有點生疏,極為客氣,相敬如賓。因為從小父母工作繁忙,將他丟給保姆照顧。隻有奶奶天天疼著他,寵著他。

“好了,換我去洗了。”蒹葭站起來,身體往後退,不小心撞到他懷裏,臉龐貼著他光滑溫暖的肌膚,霎時雙頰生暈,逃也似的鑽進水氣氤氳的浴室。

元應慎看著她害羞的表情,心裏一陣說不出的溫暖。蒹葭是個極容易害羞的小女人,而他,很喜歡看她害羞的樣子。平時的清淡散漫一掃而空,難得一見的窘迫不安,而且都是因為他。他很高興看到自己對蒹葭有這樣大的影響力。

浴室裏分作兩邊,一邊是元應慎的物品,深藍的毛巾,淺藍透明的玻璃漱口杯,無色透明的浴液瓶和半圓形的玻璃香皂托,普藍的香皂,銀色金屬的儲物罐……充滿了陌生的男性味道;另一邊是她的物件,白色球狀的細瓷的牙刷架,白色的漱口瓷杯和淺黃錦緞滾邊的白色毛巾,原木色的木梳、浴液瓶。清麗的木色和平靜的白色,給人純淨平和之感,卻與元應慎冷靜、陽剛的藍色金屬調十分和諧。想到他方才沐浴過,體溫還停留在這方空間中,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

洗浴完畢,蒹葭並沒有穿浴室裏準備好的浴衣,而是小心地擦幹身體,直接穿好睡衣出來。那是一套印有卡通圖案的棉質睡裙,圓圓的領,到膝蓋以下的裙擺,布袋似的裙身。

“穿得這麼多啊。”元應慎明顯失望地說。他坐在沙發上,就著旁邊的落地燈看雜誌。依舊還是剛出浴室的打扮。半裸著上身,下麵圍著深藍色的大塊浴巾。頭發也沒有吹幹,濕漉漉的發絲淩亂地落在額前,水滴順著發梢,沿著脖項,順著胸膛滑落。橙黃的燈光下,深色肌膚上的水滴閃灼著金盈盈的細光。

“沒有啊,和這個溫度很相稱。”她睜大眼睛,笑眯眯地說。

元應慎將空調的溫度開到了十七度,聽到蒹葭在裏麵洗浴時嘩嘩的流水聲,他就覺得空調的溫度實在開得太高了。而且,可能空調壞了,他都調了五次以後還是這麼熱。

蒹葭努力忽視這種限製級的美景,目光看著別處,鎮定地說:“我去睡了。”

“我也要睡。”他扔下書,興衝衝地奔過來。蒹葭真為他圍在腰間的浴巾捏了把汗,隨時都會掉下來的樣子。

“對。這麼晚了,你一定也很累了吧。不打擾你了,晚安!”蒹葭打開壁櫥,取出一床薄軟的空調被,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裏?”元應慎脫口問道。

“我去客房啊。”

“其實我一點也不累,還特別歡迎你來打擾。”

“可我累了。想早點休息。”蒹葭揚起紅潤的唇。

“你為什麼不睡這裏?對我不放心嗎?”他很受傷地說。

“不。我不想考驗我自己。”蒹葭聳聳肩,一點也不為他的哀兵之計所打動,“晚安。”

“晚安。”他故作怏怏不樂的語氣。等蒹葭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又莫名地微笑起來。他和她在一起話就多了起來,有點不像平常的自己,就是喜歡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聊天。

睡不著……睡不著……元應慎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差點就和她失之交臂了。到現在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沒想到他現在結婚了,而且還是一見鍾情的女孩。雖然還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有了和她朝夕相伴、共度晨昏的機會。若沒有把握好這個機會,他就真是個天字一號的大傻瓜。他相信,隻要努力的話,會有收獲的。就像他的人生。他認真學習,努力工作,善於抓住身邊每一個機會,終於能夠擁有目前的成就。蒹葭也是這樣。他知道她不愛他,但是他隻要有機會就願意付出,也許感情的事情很難講,但是他至少會擁有這一年的美好回憶,不是嗎?幸運的話,會更多。

蒹葭本以為新換了住處,晚上會睡不安穩,沒想到,頭一沾枕頭,很快就昏昏沉睡,可能是白天太累了的緣故。

元應慎一直坐在沙發上看雜誌到淩晨兩點才稍稍有點睡意。他睡不著,在寂靜的夜裏,即使隔了走廊,隔了重重房門,耳畔似乎依然聽聞蒹葭輕輕的呼吸吐納。第二天,元應慎便早早起來,洗漱完畢,發現蒹葭到現在也沒起床的動靜。走到她房門前敲了一分鍾的門,才聽到臥室內布料摩擦的聲音。

“幹什麼?”蒹葭穿著拖鞋,睡眼惺忪地打開門。身體還警覺地堵在門口。

“忘了嗎?今天要去爸爸媽媽家?”

蒹葭一連空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即一臉驚慌,倒抽一口冷氣,“啊,睡迷糊了。現在幾點了?是不是很晚了?”

“八點多了。快點起來吧。”

“哦,知道了。”蒹葭將門一關,屋內又是一陣啪噠啪噠忙亂的腳步聲。

看著赫然緊閉的房門,元應慎不禁啞然。她對自己還真放心哪。一向醒過來都很迷糊的她,居然還會記得要關門。回憶起結婚前的約會,不由微微一笑。那為數不多的約會中,有好幾次是周末的早晨。蒹葭每次都賴床不起,被她的母親用左掐右擰的大力金剛指強迫喚醒。每次都是睡容未醒,目光迷茫地站在他眼前,臉頰上還有睡眠留下的紅暈。連刷牙都在含糊不清地嘟囔“我還想睡我還想睡”。但是一走出家門,那副迷糊嬌憨的容顏就奇跡似的消失了,換上一副沉靜大方的模樣。變臉之迅速,真是令人歎為觀止。但是,他好喜歡看她甜美的睡容,故作成熟的表情,還有令他噴飯的瞬間變臉絕技。“今天穿這條裙子好不好?”元應慎取出一條繡花的白紗連衣裙,外麵搭著一件米色混織金線的針織小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