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 一(2)(1 / 1)

我所在的鐵路工程建設公司在川北施工,基地就設在小縣城城郊。小縣城象所有南方小城市一樣,喧鬧、嘈雜,滿地都是泥坨子般的破皮鞋。自從玉玲回北京後,小縣城的大街小巷我已經摸得爛熟了。幾乎每天晚上咱都跑出去喝幾口,城裏幾家象樣飯館的老板都認識我。

走出車站沒多遠,我便看見西關飯館的老板騎著滿載豬肉、蔬菜的三輪車,慢悠悠地過來。還沒來得及跟他打招呼,老板已看見我。

“回——回來啦?!”老板的嘴咧得倍兒大,活脫一副哭相。也沒等我搭腔,他便狠蹬幾下車,急忙拐彎跑了。

“這家夥吃錯藥啦?還是丫頭讓人拐跑了?”我挺奇怪,他為什麼繞路回去?不一會兒我又看見阿三,阿三是劉萍礦上的小夥計。平時見了我點頭哈腰,巴結起來沒完,今天倒好我還沒開口,他就跟見了鬼似的掉臉就跑。我大張著嘴呆在當地,本想問問劉萍的去向,可狗阿三連影兒都沒了。怎麼回事呢?難道今天是四川人什麼特定的節日?不能跟外地人碰麵?

我氣哼哼地往基地走,已經不存在同熟人打招呼的奢望了。的確又碰上幾個,可個個都跟見了債主似的大老遠就躲。快到基地時我已氣得牙根癢癢了。

春節剛過,同事們都沒回來,夥房冒著煙,那是徐姐取暖用的。如果不是急著想見劉萍,我也不會這麼早回來。

“徐姐。”我推開夥房的門。

“方——方路?”徐姐是基地管夥食的,四十來歲,人緣特好,平時總給我們這幫懶鬼燒洗澡水,這回為了點高額加班費特地留下來看攤兒。而此刻徐姐本來挺和善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胬出來了。

“徐姐,你怎麼也這樣?偷辣子吃了吧?”我打著哈哈,卻自己也笑不自然。使勁抹了把臉,也覺出有什麼東西。

“你------你,你小子怎麼還敢回來?不是大姐說你,現在的年輕人膽子大得都邪乎!我們那時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你們也能做得出來?太沒譜了!咱們單位還沒出過這種事呢----”

“您慢點,您慢點。”我真怕她一口氣上不來噎個好歹。“唱的哪出啊?咱們工程質量出問題啦?砸著人啦?”

“砸著人有頭兒管,你負什麼責?”

“就是啊!那您幹嗎呀?”

“你——”徐姐突然壩著窗戶向外望了幾眼。“你他媽還不趕緊跑?”

“跑?為什麼呀?”我也突然覺得事情不太妙,臉上漲得難受。

“前天來了兩個警察。”徐姐又向外看,臉上的肉直突突。“專門來找你的,還說要去北京逮你哪。”

“不對?”我根本不信,咱打砸搶的事從來不沾,警察吃飽了撐的,找我幹什麼?“咱沒犯事。警察肯定找錯人了。”我此刻終於找到一路上大家有意回避自己的原因。

“怎麼抓不錯別人那?你小子還不快跑?”徐姐伸手向外推我。

“您別一驚一詐的好不好?”我被徐姐推著向後挪。可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基地外麵傳來“噠噠噠”的摩托車馬達聲。兩個警察很威嚴的出現在基地門口。我呆立著沒動,難道這是真的?警察來到麵前,由於個子矮,不得不仰著脖子看我。“你就是方路?”

“啊!?”我扭臉看看徐姐。徐姐已經麵無人色,嘴唇煞白了。她可能頭一次見這陣式。

當晚我被帶進審訊室,這時我早定下神來,倒是對麵的大燈照得腦袋發昏。

審訊員是位三十來歲的川籍民警,有著典型四川人的圓眼睛,寬腮幫子透著狡秸、暴躁。他旁邊的書記員明顯是個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