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 一(4)(1 / 2)

“咱們就甭兜圈子了,您挑明了吧,到底怎麼回事?”我的心在下沉,沒心思再和警察鬥嘴皮子玩兒。是福不是禍,該死頭朝下,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是你審我還是我審你?”審訊員讓我給氣樂了。“到底是北京來的,要是小縣城的人,問幾句連爺爺的事都得說出來。今天就破破例,告訴你。劉萍,你認識不認識?”

心裏那最後一點自尊也如海灘上的沙壩般垮掉了。我木然地坐在那兒,眼前隻有白茫茫的燈光,嘴角竟然還殘留著一絲微笑。審訊員空洞的聲音象隔著轟鳴呼嘯的列車喊過來的。至少在此刻,生活對於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被至愛的人拋棄算個屁!可怕的是被至愛的人出賣。李爾王死了,可我相信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可能什麼想法也沒有了。當他發現出賣並圍攻自己的,正是自己頃其所有,悉心愛護的女兒時,李爾王的心就已經死了。哀大莫過於心死!心死的滋味又不是每個人都有幸品嚐的。此刻我的心也死了。

最後,忍無可忍的審訊員將我踢進看守所的牢房後,我就一直在馬桶邊蜷著,跟天生的白癡一樣傻瞪著兩隻眼,足足兩天多沒吃沒喝。空白,全是空白。沒有困倦,沒有思維,沒有痛苦,沒有麻木,沒有存在。

審訊員再次把我帶進審訊室時,我搖頭晃腦地幾乎坐不住了。

“喝點水。”審訊員給我端來杯水。

我耷拉著腦袋,沒理他。

“要絕食?你以為這是渣滓洞哪?”

我還沒理他。

“喝嘍!”審訊員向書記員使個眼色。書記員從後麵抱住我的頭,食指和拇指鉗子似的夾住我的腮幫子,審訊員以極快的手法將那杯東西給我灌了下去。

不知道那是什麼營養品,喝到嘴裏甜嗖嗖的。不一會兒我的頭就抬起來了。

“想死還不容易?我兩根手指頭就能讓你斷氣。”審訊員背著手在屋裏轉悠,大燈沒亮,帽子也扔在桌上。“你們單位領導從北京趕回來了,看來你平時在單位表現還不錯。年輕人容易犯錯誤,特別是感情的事。”說著他瞟了書記員一眼。“小張,你先出去一會兒,我單獨和他談談。”

審訊員回到座位上,手摸了好幾下大燈的開關,最後還是沒打開。“這種事挺窩火。誰心裏都明白,你二十初頭的小夥子沒本事勾引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可說什麼也沒用,這就是法律。男女永遠也平等不了,法律保護女人,誰讓她們象弱者呢?”

我哼了一聲,他居然也一肚子牢騷。

“看得出你是真動了感情,太年輕!這兩天我在你們單位調查過你的情況,你有什麼?”審訊員逼視著我,目光凜厲,態度很摯誠。

“有什麼?”這是兩天來我第一次開口,沒明白他的意思。

“人家裏有金礦,有房子,本人還是少校。你呢?好聽的叫施工員,不就是個臭工人嗎?”

我盯著他,腦筋還是沒轉過來。

“說句當警察的不該說的話。”審訊員竟然歎了口氣。“好多女人把這些玩意兒看得比感情重要,好多男人吃虧就是沒搞明白這一點。”

我終於低下頭,嗓子裏咕嚕咕嚕的。

“這種事在別人身上不犯法,頂天了是道德問題。可在她身上就犯法,罪還不輕,你就沒想過?唉!”審訊員又長歎一聲。“年輕!太年輕!現在雞飛蛋打了吧。不過也好,至少你後半輩子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