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 七(1)(1 / 1)

我迎著太陽走,朝霞象一堆烤紅了的麵包,色彩絢麗卻並不刺眼。它們在遠山上堆砌著,重疊著,無比輝煌奪目的光彩把地平線壓縮成一條彎彎的優美曲線。這條大街直通城外,街上沒人,每家的門板上都掛著層露水,路麵也因為露水太多而濕滑難行。偶爾街角有一、兩條癩皮狗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瞧我幾眼,便又沉沉睡去。

小城的靜謐令人懶散,隻有我偶爾不小心踩到水窪裏的“嘩嘩”聲還有點生氣。此刻我覺得小縣城非常美,牆上的露水流出千奇百怪的圖案,神秘的小街蜿蜒曲折。在這中世紀般安靜的早晨裏,劉萍睡了,我正在回基地的路上奔波,基地的人在準備出工。形形色色,離離合合!

的確,順著街道就可以望見遠山的地方不多了,小縣城的居民們似乎不知道欣賞或者不安於這份清幽,隻要門板一卸下來,城裏立刻就恢複了喧鬧和嘈雜。而小縣城此刻的靜寂正如卸去濃裝的小姑娘,真實而清麗。這一刻的靜謐,此後也許會永遠駐足在我的生命裏,而人生也往往就是幾個閃光的斷點串連起來的。

我在沉思著,冥想著,雙腿機械地邁動著,越走越慢,越走越不想回去。看到基地時,我想被人打怕了一樣,心虛起來。

出乎我意料的是,玉玲正坐在基地門口的條石上打瞌睡呢。

“你幹嗎呢?”我不得不走過去拉她,心裏挺別扭。

“等你。”玉玲睜開眼,也許她根本沒睡著。

“真可以!你昨天晚上吃什麼了?”我使勁把她拉起來。“露水這麼大,你也不怕著了涼?”

“你呢?你幹什麼去了?”玉玲下巴上翹,麵色鐵青,鼻翅一張一合的,眼裏布滿血絲。她弓著身子,似乎隨時會撲過來。“你整整跑了一夜?”

“昨天我喝多了。”

“我不信!”玉玲忽然湊過來聞聞我的衣服,眼淚“噗噗”地流下來。

“真喝多了,不信你去問西關飯店的老板。”我在玉玲剛才打瞌睡的條石上坐下,身上還是疼,頭皮象被人揪著似的難受。看來今天得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是飯店老板娘給你洗的衣服?”

我歎口氣,突然覺得很累,沒心思跟她爭辯。

“你在外麵有女人啦?”玉玲簌簌而下的淚珠落到地麵上,那汪淚水迅速散成一片,然後就不知去向,沒了。

我看著基地後麵層層疊疊的峰巒發癡,真不想說話。秋深了,林木沒有夏天那麼茂盛,遠遠望去,一個個小山包就象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腦袋,一層細細的茶色絨毛,很稀疏地附在頭上,樣子十分滑稽。

“我問你話呢?啞巴了你?”玉玲氣憤地推我一把。

我跟怕丟了似的緊緊握著兜裏的尋呼機,這塑料塊的溫度已經和我的體溫同步了。“咱們倆最近的關係是不太正常,也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了。”我象自言自語,依然望著遠方。太陽開始變白了,山間的霧氣正悄悄褪去。幾個上學的孩子在盤山小路上,低著頭,向縣城趕去。

“看來你真是想甩了我,你還玩兒真的了你?”玉玲不再哭了,她雙眼暴漲,剛才流過淚的臉頰被陽光照得閃閃發亮。

“不是誰甩誰的問題。”我十分不耐煩,那時我還傻乎乎的跟女人講理呢,其實女人從不講理,她們做事隻會憑直覺。“感情是相互的,咱們就是將來結了婚也過不到一塊兒去。你還看不出來嗎?”

“她是誰?你這個笨蛋!讓人賣了都不知道,她們不過因為你是北京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