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九(2)
“你知道嗎?”我看著鏡子裏的劉萍說。“每次看見你,我都跟貓見了耗子似的那麼興奮,根本控製不住。”
“一隻饞貓。”劉萍從後麵爬過來,把臉放在我肩膀上。“你真棒!”
“比他還棒?”
“他是當兵的。身體比你強多了。”現在劉萍談起她老公來已經不那麼神經過敏了,就象聊起一個同事、朋友。她又惡狠狠在我肩上咬了一口。
“我身體不行?”
“你天生的棒!”
上學的時候,考曆史我就沒及格垢回。但三國的故事耳聞目染,各種版本的評書就聽過好幾回,三國那段曆史咱比文化大革命都熟悉。第二天我哭著喊著先去武侯祠,瞻仰一下孔明風采,另外聽說陳麻婆豆腐店就在附近。
“這不是朝烈廟嗎?”望著廟門的金色匾額我還以為劉萍帶錯了地方。“朝烈是什麼玩意兒?人名?”
“虧你還認識這幾個字!”劉萍很無奈地推我一把,“朝烈皇帝就是劉備。”
“我不是叫你帶我去武侯祠嗎?劉備?看看他倒也行。”我很大度地聳聳肩,麻婆豆腐隻能改日再說了。
“武侯祠在朝烈廟後麵。諸葛亮在成都辦了很多好事,成都人懷念他就約定俗成的把這一帶叫武侯祠了。”劉萍咂咂嘴,“你以後真該多讀幾本書。”
“你是成都人肯定清楚,故宮我就比你熟。”
“不見得。”劉萍衝我直撇嘴。
“嘿嘿。”我突然想起她是學曆史的,說來慚愧,故宮幾大殿的順序我從來就沒搞清楚過。“你也姓劉,是不是劉備那枝在成都傳下來的?”
“劉禪後來走了,應該沒有。”劉萍還真皺著眉琢磨了一陣兒。
“那也可能是私生子那枝傳下來的。”
“一點兒正經也沒有。你們方家祖上可沒什麼名人。”
“有。”我當然不服氣。
“誰?”
“方勵之,前幾年鬧得多歡哪!”我很高興能想起一個。聽說這小子跑到美國去了,可鬼才知道老家夥到底幹了什麼。
“叛國投敵。”劉萍哈哈一笑,“你留神吧,不是他侄子吧?”
“他要有我這麼一個侄子,就是他們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轉了多半天,也累了個賊死。人文景觀隻有懂來龍去脈的人才感興趣,我不懂自然提不起精神。“還有什麼地方可玩兒?”
“你吧,哪兒都好,就是文化素質低。”劉萍無聊地跟在後麵。
“咱也中專畢業。”我心裏挺不是滋味。
“他是軍校本科畢業的。”劉萍瞟著我。
後來我在監獄的三年裏廢寢忘食,讀書不輟,獄警們竟以為我要考大學呢。有次他們找來個傻乎乎的記者想讓我介紹一下重新做人的感受,也不知那篇文章發表了沒有。其實最原始的動力還是劉萍眼角裏不時飄出的一絲不屑,時刻在我眼前顯現著。雖然我那時已知道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教誨,可每每想起劉萍的眼神,心裏都有一種灼痛感,非常難受。
“學本科有什麼用?”當時的我酸溜溜地摟著劉萍的肩膀,“還不如多看你幾眼呢。”
“唉!除了那事,你什麼也不懂。”劉萍沒回應我的親熱,她又叫了輛出租車要去杜甫草堂。
在杜甫草堂,我盡量少開口,多說肯定又得露怯。我們僅僅轉了一個小時便無處可去了。我發現成都的公園都很小,環境也與北京的公園大不相同。這裏的公園都清幽、寧靜,一片片的竹林,在冬天也是鬱鬱蔥蔥的,
下午我們又遊覽了文殊院,這座大廟號稱巴蜀第一禪林,香火極盛,遊人走不動,善男信女更是虔誠得不得了。劉萍說文殊院是西南有名的佛寺,宗教地位僅在峨嵋之下。為“禪林”這兩個字,我又被她好一頓奚落,都說四川姑娘辣,今天算是領教了。“往後我多讀幾本書還不行?不讀是孫子!”我指著文殊院中的一座鐵塔起誓。那塔又高又細,上下一邊頇,似乎很不穩當,給兩腳就會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