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 十四(3)(1 / 2)

一不留神十四(3)

雖然挨了徐光一頓搶白,可咱也沒在乎,於仁作踐自己,做法也太過流於形式。而我方路雖淪落風塵,一屆小奸商,但憑什麼不能算是漂泊人生?咱也是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啊!沒準哪天我會在車窗裏看見於仁背著破包袱,胡子拉碴地在路上走著。有本事你就光著腳走,省得費鞋。

人生總無常,變幻似雲煙。昨天早晨,我還在銀川街頭打聽枸杞子賣什麼價錢,滿街都是羊糞球球兒和雜碎湯刺鼻的膻氣味。西北姑娘們紅透了的臉蛋讓我為內陸惱人的氣候感慨良久,而現在奔馳轟鳴的列車跟得了羊角瘋似的,顛得兩條腿失去了知覺。我自己也搖頭晃腦,瞳仁都快給搖散了。慘哪!靠在座位上打了兩天瞌睡卻怎麼也睡不著,每到一站,我都纏著列車長希望弄個臥鋪。可那段時間要在火車上找臥鋪比娶兩個媳婦都難。列車長眼睜睜地看著我塞過去的一張四個老爺爺,卻沒辦法收起來。

公身不由己!什麼沒價?什麼都有價!打豬肉有價那天,人就論斤賣。隻不過豬稱肉,人賣腦子。除非你敢風餐露宿,與狼共舞。

在銀川時,我垂頭喪氣地給李麗去電話,通知銀川項目情況不妙。李麗很摯誠地安慰我幾句,話鋒一轉,說湖南現在有個項目,詢問自己能否馬上趕到湖南。咱當然一口答應,李麗又說,工程在湖南某小城,項目很大,情況不明。此去接洽,要不惜一切代價,公司在南方市場業績一直不佳,望我倍加努力等等,等等。臨掛電話時,還特意告訴我,我們原來公司的禿子老板也盯著這筆業務呢。

於是咱感恩戴德,誠惶誠恐,急匆匆趕來受罪。已經三十七、八個小時了,除去在西安倒車的兩個鍾頭外,我就跟隻死豬似的被眾人擠在車廂裏。如今早已雙腿麻木,腦袋膨脹,腳脖子都粗了好幾圈,喉嚨裏也象插根雞毛似的直想吐。迷迷糊糊,似睡似醒的狀態又讓我想起剛進看守所的時候,

窗外無窮變幻,迷離莫測的大地風情已無法刺激我的神經了。如果倒退幾年獨自長途旅行我肯定興奮異常,至今我仍能回憶起當年第一次白天路過秦嶺時,驚喜莫名的心情。而現在,旅行已經成了工作的一部分,任何美妙的事物,一旦成為習慣就再無情趣可言了。

雖然無意欣賞,可睡眼朦朧之際偶爾注目窗外,我還是不得不承認,車窗兩側的視覺效果非常動人。僅僅三十來個小時,麵前幾尺見方的風景畫就更換了幾千幾萬次,比夢都快!昨天還是塞外秋風,黃河落日,狂沙中一排排蕭瑟顫抖的鑽天楊如長安街旁矗立的士兵般呆板、無奈。偶爾路過條大河,河床裏除了滾圓滾圓的大石球,就是陽光下晶晶閃亮的細沙,橋下的幾汪可憐的泥水潭連蛤蟆都養活不了幾隻。今早一夜夢散,撲麵而來的南國水鄉讓人們好一陣欣喜。碧水漣漣,田野蔥蔥。一群花花綠綠的小姑娘在遠處向我們的列車指指點點。路邊的大樹下、草堆旁,幾頭水牛或立或臥,尾巴悠閑地抽打著潮濕的空氣,有頭牛的褐色犄角上還掛了個小花環。遠處是精致小巧的丘陵,一片片的樟樹林茂密繁盛,它泛出的淡淡水汽讓地平線越發朦朧多變。南方的陽光也是清麗潮濕的,河裏全是水,碧綠湛青,如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