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 十五(3)(1 / 2)

一不留神十五(3)

“我們從小就吃,自然習慣嘍。”孟殊拿了一張紙巾,一顆顆小汗珠慢慢從鼻尖滲出來。“方----,對了,方路,你一個人跑長沙來幹什麼?旅行?”

“我在長沙換車,去慶陽辦點公事。”我對即將前往的城市,一點概念都沒有。

“去慶陽?”孟殊非常興奮。“哪個單位?”

“去過慶陽?聽說有三百多公裏呢。”

“我就是慶陽人啊!”孟殊把筷子放下,睜著大眼睛,笑著告訴我:“當心,慶陽的菜可比長沙辣多了。”

“老家在慶陽?”

“我是從慶陽出來的。”

“還以為你是常長沙人呢,在長沙工作?”我連長沙都是第一次來,自然分不出他們的口音。

“高中畢業後,我就自己來長沙工作,真快!都三年了。”孟殊雙手托腮,似乎在考慮什麼。“長沙沒意思了。”

我咽口唾沫,不知怎麼回答。

“還沒告訴我,你去慶陽幹什麼呢?”

“到工程指揮部辦事,我們單位在那裏有點兒業務。”想起業務的事,我氣短得厲害,一點兒底都沒有。

“推銷員?”

“別這麼說好不好。”我故意做出一副惱怒的樣子。“現在都叫業務經理。”

“有區別嗎?”孟殊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人——你這人還挺虛榮。謳!男子漢,好沒羞啊!”

“那倒不是,有部美國話劇你看過嗎?”

孟殊撇了撇嘴,黑眼珠幾乎翻出了眼眶。“我們慶陽連中國話劇都沒有,還美國的呢。”

“戲挺有意思的。”我裝沒看見。“叫《推銷員之死》,好多年了,可一想起來心裏就難受。”我沒騙她,自從幹起這行,就經常想起這出話劇。

“沒聽說過。”

“是說一個推銷員死得特別慘。”

“噢!是兔死狐悲吧。”

“錯啦。根本就沒搞清兩者的關係。”我一本正經地坐直身子。“是兔死兔悲。”

“你!?”孟殊舌尖死命頂著門牙,才沒把嘴裏的菜吐出來。“你,你也太幽默啦!”

嶽麓書院東臨湘江,北逝之水,一瀉千裏;背靠群山,峰巒疊嶂,氣勢非凡。既有園林之秀,又有江山之雄。一大片青瓦白牆,石廊樓榭,遠遠眺望建築層層疊疊,高低有序。我們來到書院山門,迎麵是一幅巨大的白字對聯。

“惟楚有才,於斯為盛。”

“天哪!誰寫的?嘴**比山門還大。”我順口罵了一句,要是於仁在這兒,肯定得氣死。

“不對嗎?”孟殊又白了我一眼。

我吐吐舌頭,傻笑著拉她進去。

書院占地很大,漫步其中,迂回幽靜,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奇花異草,處處皆是,房間更是多得駛過來。朱熹這老小子也太會享福了,我憤憤然頗為不平。要是方大爺稱這樣一所宅子,還研究哪門子理學?吃飽了撐的!賣門票就夠子孫萬代吃喝不盡了。每回看到美好的東西卻又不屬於自己時,經常莫名其妙地燃起股無名火。

我以前在監獄圖書館裏不止一次的見到過嶽麓書院的記載,按說名聲夠響亮了,可今天在書院卻見不到幾個遊客。我想起遊橘子洲時也沒見到什麼人。奇怪!北京隨便哪個破公園都是人山人海,連個破恭王府,修理修理就敢把門票喊到六十塊。嶽麓書院、橘子洲頭天下盡人皆知,三塊錢的門票竟然仍門可羅雀!

“怎麼能和北京比?”孟殊覺得我是在有意挖苦湖南。“全國人民誰不想去北京?明知故問!”

這種話我在外地聽得多了,甚至想不起來第一次是在哪兒聽到的。“其實有錢在哪兒混都一樣,北京的物價還高呢。”

“工作的機會也多啊。”

我依然感到此話耳熟得厲害,不敢再往下接茬了。誰知道可憐的下崗湘妹子的腦袋瓜裏在打什麼主意。萬一是隻秋後的蚊子,死盯上,我方路又該惡心了。

日色偏西,遊興已盡。我們已經往回溜達了。“七點鍾的火車,唉!好景不長。非常非常感謝您陪我遊覽嶽麓山。”山腳下,我極其自然地握住孟殊光滑冰涼的小手。柔若無骨,滑似美玉,我都不想撒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