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牆!
回到殯儀館,一切如常,靈堂還在,守夜的家屬也一個沒少,大嘴舒了口氣。一個守夜的人(是死者家的一個親戚,來幫忙的)正巧從靈堂內走出來,看到我們,走過來搭訕,問大嘴:“你們昨天晚上出去了?”
大嘴點點頭,問他:“你曉得?”
那人說:“嗯,曉得啊,車子那麼大動靜,我一晚上都沒睡,你們跑哪兒去瀟灑啦?”
“瀟灑?!”大嘴幾乎蹦起來,問那人,“我說,你們昨天晚上,有沒有看到什麼來著?”
“看到什麼?”那人被大嘴問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望左右看了看,說,“什麼都沒啊,就曉得你們出去了。”
大嘴沒吭聲,那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嗬嗬地拍了拍大嘴的肩膀,說:“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和你們領導說的。”他還挺仗義。
大嘴哭笑不得,隻得點頭,掏出煙,遞給那人一支,那人接過煙,別在耳朵上,又拍了拍大嘴的肩膀,轉身回靈堂去了。
回到值班室,四個人癱坐在椅子上,東倒西歪,哈欠連天。
猴子用力抹了抹眼睛,憤然罵道:“媽的,敢情昨天晚上就我們四個被玩了。”
劉俊笑了笑,說:“還好了,隻是被玩。”
猴子鬱悶:“以前也不是沒撞過鬼,但沒見過這麼玩的,這不是折騰人嗎?”
八點半,老豬來接班。
大嘴開車帶我們回到城區,吃了早飯,就各自回住處去了。上回因為那小鬼,我和猴子都搬到了大嘴那住,住了幾天也沒見出什麼事,我就搬回自己房間去了,猴子在大嘴那住上了癮,賴著不走,大嘴樂得有猴子做伴,並不趕他,兩個光棍相依為命,天氣太冷,兩個人還要睡一張床上,真是阿彌陀佛。
回到房間,我刷了牙,用冷水洗了把臉,沒熱水洗腳,又懶得燒,就這麼上了床,兩腳冰涼。也許是用冷水洗臉的緣故,上床後,我睡意全無,就點了支煙,靠在床頭上胡思亂想——想昨天晚上到今天淩晨時我們的種種遭遇,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這些神神鬼鬼,究竟憑借的是什麼力量,把我們弄得這麼稀裏糊塗、暈頭轉向,乃至於所有的感官係統都混亂了,轉念又想,幸好這些東西隻是在“和我們玩”,若碰到個狠的,要取我們的命,豈不是易如反掌?想到這,我頭皮隱隱發麻,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不知過了多久,我睡著了,又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醒來,毫無征兆,就這麼一下睜開了雙眼,非常清醒。
我穿好衣服,沒有洗漱,就出了房間,下了樓,走到馬路上。天色非常昏暗,四周籠罩著一層淡紫色的霧,懸浮在眼前,我伸手去抓,霧氣飛快地遊走,像活的一樣;目力所及,一個人影也看不見,周圍的商鋪大門緊閉,路燈沒有開,一片朦朧淒冷的景象,讓人仿若置身死城。我正奇怪,彷徨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從我身後突然躥出一個人來,一把拉住我,把我往路旁的一棵大樹下拽,我並不吃驚,隻是問他拉我做什麼,那人告訴我,現在城裏到處都是“鬼”,得趕緊跑,我舉目四望,並沒有看見什麼,剛想問他,卻被他摁倒在地上,他在我耳邊輕語:噓,別做聲,它們來了。我略抬起頭,才看到,在馬路正前方,出現了幾十個“鬼”(這些“鬼”我不知如何該形容,反正在夢裏,我看見它們,就確認它們是“鬼”),正一搖一晃地朝我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