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吃完飯,我早早來到單位,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大嘴打來電話,語氣十分亢奮:“凡子,好消息!”

我懶洋洋的問:“什麼好消息?有業務出是不?”

“恭喜你,答對了!快點,收拾收拾,大概一小時後出發,我再打電話給猴子!”

聽口氣這家夥要掛機了,我趕緊叫起來:“哎,等等,等等,去哪啊?”

“t縣!”

“t縣這麼近,我還以為出多遠的地方,有什麼好收拾的,難不成你還打算在t縣過一夜?”

“夜就不過了,這麼近的地方,今天就回來。”

“那有什麼意思。”

“我說你去不去啊?”

“去,猴子呢?”

“我現在給他打電話,你等下啊,可以走了我再電話你,到時候馬路上見。”

“知道了,囉唆!”

掛了電話,我不禁感慨,老天爺還是蠻給咱們麵子,昨天才嘀咕說好久沒出業務了,今天立馬就來了一個,雖說跑不遠,聊勝於無嘛。

t縣離我們鎮九十來公裏,我小時候去過兩次,之後就再沒去過,記憶中那地方的小吃非常多,味道也不賴,就是不知現在還有沒有,趁這個機會,去轉轉也不賴。

出發時,大嘴很高興,把方向盤拍得啪啪響,跟我和猴子說:“怎麼樣,說曹操,曹操就到,說出業務,業務就到!”

猴子其實也很興奮,但覺得大嘴在車裏這麼張揚不太好,畢竟後車廂有死人躺著呢,萬一惹惱了他,咱們可得吃不了兜著走,他拍拍大嘴的椅背,一本正經地對大嘴說:“低調,要低調。”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後車廂。

大嘴明白猴子的意思,哈哈一笑,說:“沒事,還沒裝上來!”難怪這家夥這麼囂張!

原來那死者並沒拉到殯儀館來,而是在小鎮附近的一個名叫岩洞的村子裏。死者是個中年男子,聽說就四十多歲,t縣人,在岩洞村有親戚,跑來搞山貨做生意的,昨天吃完晚飯,說身體有點不舒服,吃了片感冒藥,早早就去睡了,第二早上,親戚來喊他起來吃早飯,叫了幾聲,沒動靜,上前一推,身子已經邦邦硬了,後來一查,原來是死於心肌梗死。

隨行的還有死者的兩個親戚,和猴子一同擠在後排。一路上,因為有死者親屬在,我們沒怎麼說話,大嘴和那兩個親屬隨意說了幾句,此後一路無語。

前幾天一直在下雨,今天雨雖然停了,但是天氣還是陰沉沉的,進t縣的路居然是條泥巴路,東一個坑西一個窪的,十分難走,大嘴腰身挺得筆直,握著方向盤左轉右轉地躲泥坑,車子晃得幾乎要散架,其中一個死者親屬本來就有些暈車,這麼一晃蕩,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全都吐出來了,也不知這哥們中午吃了啥,那味道,哎呀……猴子坐在後麵,用手捂著鼻子,皺眉不止。

忽然車身一震,後半截猛地向右沉去,猴子坐在最右邊,沒留神,腦袋磕在車窗,哎呀叫了起來,隨即車子停下了,大嘴叫了聲:“完蛋了,陷到坑裏去了!”

“出得來不?”我問他。

大嘴試了幾分鍾,搖搖頭對我們說:“不行,你們得下去推推。”

沒辦法,隻能下車了。暈車那位正吐得昏天暗地,臉色慘白,看這副模樣,別說推汽車,怕是連自行車也推不動了。我和猴子還有另一位死者親屬下了車,走到車後,三人喊著“一、二、三”,使著吃奶的勁拚命推,狠推了十來分鍾,累得要虛脫,身上臉上濺滿泥點,車子卻還是陷在泥坑中出不來。

我雙手叉腰,喘著粗氣對大嘴喊:“沒勁了,出不來啊?”

大嘴沒聽見我的話,仍在拚命踩油門,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在我們三人都沒碰車的情況下,那車尾居然自己緩緩升了起來,像是有股看不見的力量,把車尾抬了起來,然後像推板車似的,把車子送出了泥坑,我甚至看到兩隻後輪懸空飛快地轉動著,甩出的泥水飛濺到我臉上,我眼都沒眨……

猴子和那死者親屬也看到了,三人被這一幕驚呆了,彼此看了看,驚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時大嘴從車上跳了下來,對我們叫道:“你們也太猛了吧,車都給你們抬起來了,大力水手啊!”

猴子有點結巴:“那那那……沒……車,車自己起來的。”

大嘴認為他開玩笑,學他的結巴:“你你你……現現……現在開什麼玩笑,趕緊上車啊!”

猴子趕緊說:“沒開玩笑,不信你問他。”猴子指指那推車的死者親屬,那死者親屬從來沒見過這麼怪的事,一臉目瞪口呆,對著大嘴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