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早把油壺的蓋子擰開,捧著油壺等在一邊,見插銷插好,大喝一聲:“讓開!”我們聞言趕緊閃開,王師傅正要朝棺材上潑油,隻聽砰砰兩聲巨響,再哢啦一聲,那插銷居然被小鬼頂得鬆動了,大家見勢不妙,又趕緊撲了上去,紛紛用身體壓住棺蓋,不讓那小鬼撞開館蓋。
“怎麼辦?這樣冇辦法澆油哇!”王師傅捧著油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猴子!辦公室靠邊的桌子下有鐵絲和老虎鉗,趕緊拿來!”大嘴對猴子大喊,猴子應了聲,轉身往辦公室跑去,帶出來一大卷有圓珠筆芯粗細的鐵絲和一把老虎鉗。
王師傅放下油壺,和猴子一起往棺身上纏鐵絲,從頭纏到尾,我和大嘴他們則死死地壓在棺蓋上,一絲勁也不敢鬆。小鬼一直在棺材裏折騰,砸得棺木咚咚直響。大嘴整個人騎在棺蓋上,狠狠地砸了下館蓋,說:“幸虧用的是好木料,不然這棺材得被它搞散架。”
這鐵絲纏了半個來小時才纏完,一大卷鐵絲全用完了,棺麵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鐵絲,仿佛成了一個碩大的線圈。我們幾個人放開手,任由那小鬼在棺材裏折騰,砰砰,砰砰砰……
老豬喘著粗氣罵:“砸,你再砸,看你娘的砸不砸得出來!你娘的!”
“趕緊的,澆油!”
猴子拎起油壺,將一大壺汽油澆在了棺材各處。那小鬼仿佛知道大限將至,在棺材裏垂死掙紮,居然將館身弄得倒豎起來,又砰的一聲,重重地倒在地下,若不是有鐵絲綁著,難保這一下棺材不會四分五裂。
老豬從兜裏摸出火機,招呼大家讓開,啪啪兩下打燃火機,探身將火機湊向棺材,隻聽呼的一聲,藍色的火苗猛地躥起,飛快地在棺身上遊走和蔓延開來,不一會兒,棺材便被烈火吞噬,霎時間火光衝天,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大家全都退到了走廊上,燃燒的棺材仍在原地震動,發出咚咚的撞擊聲響,過了會兒,聲音沒了,空氣裏飄散著濃烈的焦糊味,非常難聞,半小時後,火勢明顯變小,越來越微弱,那口棺材,已被燒成了一堆火紅色的炭。
“要不要過去看看?”大嘴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根鐵釺,蠢蠢欲動地想要過去。
“等一下,再看一看。”王師傅攔住他。
忽然,啪啦一下,炭火不知燒到了什麼東西,爆了,壘作一堆的火炭塌了下來。大夥還以為那小鬼沒燒死,緊張起來,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七個人瞪著眼睛等了半天,也沒見那小鬼從餘燼中蹦出來。
“這下應該沒事了。”我說。
“走,看看去。”七個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火炭堆,大嘴伸出鐵釺,從炭灰裏扒出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像雞一般大小,這應該就是那小鬼了,已被燒得完全看不出人形,大嘴用鐵釺撥了撥,又戳了幾下,看上去硬邦邦的。
大嘴衝我們咧嘴一笑:“燒成硬坨坨了。”
小鬼“死了”,這把殯儀館攪得雞飛狗跳的小鬼居然就這麼被我們一把火給燒死了,想來仿佛做夢一般,太不真實,叫人不可思議。
然而因這小鬼而起的種種怪事,更是讓我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例如,為什麼這小鬼要拿那袋祭品?為什麼我們明明找到了他的葬身處卻找不到他的屍體?他是否真的變成了傳說中的血鬼?為什麼他會對爛醉如泥的羅老四有了興趣……
太多的為什麼,我至今找不到答案。
王師傅把小鬼的殘骸帶到後山,找到蔡玉芹的墳墓,將小鬼和她葬在了一起。劉俊開玩笑似的說:“這蔡玉芹要是泉下有知,不曉得會不會記恨我們。”
我對他說:“我們怕是不會被記恨的,至於你嘛,就難說了。”
劉俊一臉驚愕:“為什麼?”
我笑:“你長得帥嘛。”
劉俊摸摸自己的臉,嘴巴微張,欲言又止。
小鬼解決了,殯儀館正式恢複營業。張阿八喜笑顏開,大嘴看他高興,想蹭點油水,於是跑去跟他提獎金的事:“張所,你說這事要是解決了,你把你獎金都給我啊。”
張阿八打著哈哈說:“是啊,我是說過,可是這事是吧,是大家的力量,所以嘛,哈哈……”
大嘴跟著哈哈兩聲,說:“就算是我解決的,張所你的獎金我也不敢要嘛,開玩笑開玩笑……不過那個,張所,你看,這事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吧,那個我的年底獎金,怎麼的也得加一點吧?”
張阿八站起來,走到大嘴麵前,語重心長地說:“小武啊,我是知道的,這事你辛苦了,你看,你那個幾個朋友,我不是都給了意思了嘛……這個事情,搞得我們單位這段時間效益都不好,你是知道的,你身為職工,那個什麼,做點事,賣點力,也是應當的嘛,好了。等明年效益好了,好處肯定少不了你的。加油幹,小夥子,有前途,哈哈……”張阿八說著,拍拍大嘴的肩,溜了,對著張阿八的背影,大嘴險些把眼珠子翻到天靈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