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間不容發生死際(2 / 3)

“會議召開了嗎?”叢鋒問。

“今天上午正式召開,地點在四馬路的一家酒樓。我們用辦壽酒的名義,租用三天,樓上樓下全是自己人。今天晚上的會議日程,安排您做‘共產國際聯盟’的報告。”

小汽車飛速前行,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

此刻,夏躍春已經把李沁紅的屍體拖到了木製屏障內,地上依舊血跡斑斑。

“我們回病房。”夏躍春推動阿次的輪椅。

“這裏怎麼辦?”阿次問。

“你大哥會幫忙處理。”夏躍春走出門,反手把門口掛著的十九床的門牌翻轉一麵,上麵寫著:解剖室。

楊慕次終於明白了組織實施計劃的整個過程。

大約十分鍾前,他在俞曉江的脅迫下交出了辛麗麗的槍。隨後,他們回到住院部二樓環形走廊上。阿次並沒有回到自己的病房,而是逆向走到比較偏的右側回旋走廊。他親眼看見俞曉江把“解剖室”的門牌翻轉到另一麵二樓十九床,他狐疑了。所以,他開始保持沉默,並下意識地配合俞曉江。

“春和醫院”的住院大樓是典型的歐式建築,呈環形,仿佛回旋針,楊慕次的病房在左回旋處地帶,陽光充裕,視野開闊,同時,也很容易被人監控,李沁紅小組和俞曉江小組的監視地點都放在了住院部左回旋處對麵的大樓裏,所以,楊慕次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特務的眼睛。而住院大樓右回旋處,蔭涼一片,有兩棵巨大的香樟樹遮擋住陽光,據說那樹是“前明古跡”,枝葉蔓生、橫行無阻地將右回旋處兩個房間死死包圍住。

夏躍春和俞曉江大膽、合理地運用了這個最佳“盲點”作案。當然,這其間也有“撞運氣”的成分,因為誰都無法保證叢鋒會不會把李沁紅引向盲點。值得慶幸的是,叢鋒做到了,他在夏躍春預先設計在護士站床號位置的指引下,順利地將李沁紅帶到了她應該去的地方。

這就是為什麼李沁紅總覺得不對勁,總覺得哪裏出了錯,卻又不肯放棄捉拿叢鋒的最好時機,所付出的代價。當然,整個行動過程中,如果沒有夏躍春穿插其間,分散李沁紅的注意力,沒有楊慕次那憂鬱的目光,吸引李沁紅進入死角,沒有俞曉江那神秘莫測的微笑,讓李沁紅放鬆了警惕,也不會順利完成接送特使的任務。阿次想到此處,不覺精神大振。斷了線的風箏,重新接上了頭。

“你還有些低燒,炎症還沒好。”回到病房的夏躍春開始履行他做醫生的職責。

“夏醫生。”阿次問,“您是我的上級嗎?”

“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夏躍春命令他躺下。

阿次不再提問。他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自己的上級,應該就是俞曉江,她是新的“時雨”。

門外有小護士喊:“夏院長,楊先生來了。”

楊慕初麵色凝重,腳步沉穩地走了進來,他帶來的人都站在病房外。

“人呢?”阿初問。

“走了。”夏躍春隨手關上門答道。

“安全嗎?”

“安全。”

“我來晚了。”

“不算晚。”

“你有麻煩嗎?”

“有。”

“在哪裏?”

“解剖室。”

“我叫人去。”阿初說。

“阿初。”夏躍春叫住他。

“什麼事?”

“你得親自去。”

“好。”楊慕初深沉地看著夏躍春的眼睛,說:“你放心。”

所有的一切來得太快,猶如暴風驟雨。所有的一切又顯得格外冷寂,簡直風平浪靜。在監控室裏呆著的小特務傻傻地在窗前張望。他們明明看到組長跟蹤一個男子上了樓,不到十分鍾,又看見組長跟那個男子下了樓,還沒有摸清楚具體狀況,他們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醫院的火警鈴聲響起來了。

醫生、護士組織人員將病人疏散開,一副副擔架抬出來,小特務們顧不上監視,全都往下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春和醫院的後門小巷裏,阿初的車飛馳而去,車尾蓋裏裝的是李沁紅的屍體。半個小時後,春和醫院恢複了正常秩序,原來是火警鈴聲出了故障,純屬誤報。

三天後,查到蛛絲馬跡的俞曉江帶領國民黨憲兵、軍警等闖進了四馬路的一家酒樓。人去樓空,過道上還有明顯焚毀文件資料的黑色痕跡,酒樓裏保溫瓶的水依舊是滾燙的……

俞曉江表現得萬分沮喪,一個多星期以來超負荷的工作量換來的竟是一無所獲。以至於杜旅寧不得不出言撫慰,以定軍心。

又過了一個星期,杜旅寧接到了滬中長官公署偵緝處熊自達呈上來的有關李沁紅組長離奇失蹤的報告。這讓杜旅寧陷入一種焦炙狀態,他的感覺異常微妙。

李沁紅曾經瘋狂地愛過杜旅寧,她對杜旅寧狂熱的崇拜,讓杜旅寧感到無比厭惡,這個瘋女人,就像是一雙他曾經試穿過的鞋,無論他把這雙鞋丟棄在哪裏,這雙鞋裏依舊存儲著他腳上的氣息,甚至是腳上的溫度。不過,當李沁紅真的失蹤以後,當這雙鞋將永遠不複存在的時候,杜旅寧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傷感,他甚至開始回憶那雙鞋的款式、色彩,還有他當年試穿時的隨意和散漫。

“處座。”就在杜旅寧冥思遐想之際,俞曉江敲開了杜旅寧辦公室的門。

“處座,我們在這一帶發現不明電波。”俞曉江指著杜旅寧鋪在辦公桌上的上海市地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