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根 300公裏,用腳丈量(1 / 3)

回到學校,看著肥了一圈的戰友,嚐著德州扒雞、孝感麻糖、京華火腿、天津大麻花……驀然感覺呆在部隊比在家還舒服。雖然每天早上6:20起床是雷打不動的規律,雖然在食堂吃到的永遠隻是清湯寡水,雖然每天有上不完的課幹不完的活練不完的體能學不完的文件,雖然學校的美女比野貓還少糾察比瘋狗還多。

我不知道是適應了這枯燥單調的環境還是軍校生活原本就很美。

開學後幾天,一排三班傳出了噩耗:沙皮因再掛兩科而麵臨留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都呆在宿舍瞠目結舌,唯有沙皮表情淡定笑容安穩:“早料到了,以後該叫你們班長了。”老實說沙皮掛科是意料之中的事兒,這小子去年掛了兩科後,暑假訓練又不合格,都三門了,他還一點緊張感沒有,每天依舊打著他的“魔獸”玩著他的“傳奇”,連晚上做夢都喊著:“砍死他砍死他!”把我們都嚇得一驚一乍的。我們采取了各種手段對沙皮進行幫教,可收效甚微,還落了個“皇帝不急公公急”的罪名。“馮子,我告訴你,我一玩DOTA,晚上連‘馬’都不跑了。”玩遊戲玩得性欲退化,這也不能不說是一種境界了。

兩天之後,我們替他把鋪蓋挪到樓下的大一宿舍,看著大一的小朋友們齊刷刷地衝我們喊“班長”,心裏真不是個滋味。

吃“餞行酒”的時候,我們把啤酒撇到一邊,直接要了三瓶“衡水老白幹”,58°的烈酒灌到嗓子裏,辣得每個人眼淚都出來了。“辣!”

“真他媽辣!”

“來張紙,我擦擦眼????”大夥兒寧願相信這“不男人”的東西是酒辣出來的,有誰願意孬種地說那些矯情的話呢。

“我不想在部隊混了,受不了這約束,還是趁早退了吧?????”沙皮頭枕在一堆雞骨魚刺上,眯著眼丟下一句。我們都笑著,酒氣熏天地笑著。誰都有過這樣的想法,又有誰下得了這決心呢。我們說:“沙皮你小子喝了不到二兩就說胡話了。”

沙皮沒有說胡話,沙皮下樓去念大一後兩個月,他因上課玩手機、不假外出夜不歸宿和頂撞糾察這三件“冒P大之不韙”的事順利退學。這是沙皮在兌現他的酒話。

走的那天,我們有課沒去送他。但後來聽人說,他是牛皮哄哄地一路大笑著離開P大的。我們想,這傻B是不會裝的,他一定是真情流露吧。也許,這一千多畝被稱為“綠色軍營”的地皮,真的沒有適合他生長的土壤。

希望他能找到一個真正適合他的地方吧。

第二學期在這麼一場離別中開始了,來不及也懶得去憤世和傷感,因為軍裝還得穿下去,路還得走下去。沒有人會像沙皮那樣破罐子破摔。

我們白天高唱著“團結起來準備打仗”,信誓旦旦地要把青春獻給國防,晚上依舊收聽著《長安夜話》討論蔡妍的美腿詹妮弗?洛佩茲的豐胸。

我和舒展經曆了上個學期的暴風驟雨之後,變得平淡而幸福。一起吃飯一起自習一起散步壓馬路。此從上次去糾察連認門之後,那些白頭盔們再也沒攪過我們的興。這讓豬頭薇薇很是不平,因為自戀愛起來,那兩口子已經多次被“抄牌”,都到了進糾察連比進澡堂子還頻繁的地步。豬頭說:真的猛士敢於直麵傻B的糾察,敢於正視被“抄”的危險。

更慘的是四眼,,去年為他牽的紅線在他的積極努力下有了可喜的進展,後來四眼充分發揮我軍敢打必勝的優良傳統,終於取得了瓦解防線的階段性勝利——那個叫“娟”的女生終於答應跟他約會了。洗了澡刷了牙換了襯衣擦了皮鞋噴了啫喱水抹了“小護士”的四眼在月下的“秦漢橋”頭等到了款款而來的“娟”。由於地下鬥爭經驗嚴重不足、對糾察的恐怖威脅缺乏必要的認識,兩人剛並肩走到一起還沒來得及招呼一聲就被一聲斷喝嚇得雞飛蛋打,於是四眼和他的“娟”一前一後隔著十米八米的距離被倆熱衷於棒打鴛鴦的糾察領著在月色下徜徉。

走出糾察連的時候,一個麵無血色、一個花容失色。兩人沉默地在糾察連門口分道揚鑣,連“再見”都沒說。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不經意就到了五一長假,之前大夥兒就討論著怎麼玩怎麼過,有的還接來了“家屬”準備趁著放假好好溫存一番。放假前兩天傳來上級指示:組織全體大二學員,進行為期一周,行程300公裏的徒步野營拉練。

牢騷是沒有用的,抗議也是沒有用的,趕緊收拾背囊準備路上吃的喝的就對了。一時間,服務社的巧克力、壓縮餅幹、罐頭什麼的遭遇瘋搶。

小B抱了厚厚一包紙回來。老馬問他為啥買這麼多紙,小B神秘地搖搖頭:“看清楚了。”老馬湊過去一看,隨即嘴巴張成O型。

“衛生巾?”

“我暈,還夜用型。”

“哇,這麼變態!”我們看了都大驚失色,表情跟差不多,小B翻翻他的死魚眼說:“你們以後就明白了。”

第二天,正當全國人民都賴在床上享受著美妙的五一長假時,我們在廣場上舉行了“誓師大會”。鑼鼓喧天彩旗招展,橫幅上寫著“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的革命口號。“挺進縱隊”總隊長用他那抑揚頓挫但聽不懂的河南話宣讀了“向XX挺進”的命令,接著縱隊政委用他那同樣抑揚頓挫同樣聽不懂的山東話作了“戰前動員”。部隊就這樣,領導就喜歡講家鄉話,且官兒越大,口音越重,所以在學校遇上領導,不用看他的軍銜和資曆牌,聽他講話就知道了:倘若是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那就說明他隻是個小角色,倘若他嘰哩咕嘟滿嘴鳥語,你就得站好軍姿畢恭畢敬了,且不管能不能聽懂,你趕緊點頭說“是!”就對了。(曾在宣傳處遇到一幹事,還是個上尉的時候他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那發音標準得當播音員都行。後來提了少校,那跟我們說話的口音就明顯有“家鄉味”了,時不時來一句“中不中”、“弄啥哩”,聽得我們一頭霧水,但是倘若遇到比他更大的官兒,他又立馬恢複到播音員的水準。)

半小時後,上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我們背著大號的迷彩背囊,挎著不裝彈的自動步槍,高唱著:“軍號嘹亮步伐整齊……”踏上了“挺進XX”的征途。沒有人會料到路上會遇到什麼凶險、什麼障礙,因為300公裏、七天七夜的風餐露宿,這是20歲上下的我們不曾經曆過的,但迷彩帽下的臉上,沒有膽怯沒有退縮,隻有年輕的興奮和老成的堅毅。我們不相信那些煞有介事的“戰前動員”也不“刁”那老掉牙的橫幅標語,我們隻相信一句:別人能走我也能走,誰也不願當孬種。

隊伍在傍晚時分終於停了下來。這個名叫“鯉魚溝”的地方在西安城外50公裏左右。聽這名字還以為這裏水草豐美,盛產鯉魚呢。到了一看,別說鯉魚,就是水源都難找。我們好不容易找了條淌水的溝,在旁邊搭起了帳篷。撿柴、生火、燒水、泡麵,我們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這些求生技能。最牛的是老馬,他把帶來的半斤米放進飯盒,添上水再擱上幾包方便麵調料。過了一會兒,那飯香把遠處紮營的弟兄們都饞得流口水。“香!”我讚歎。

“真香!”豬頭趕緊跟進。

“香得不行不行的。”四眼的馬屁拍得一點創意都沒有。小B似乎想不出溢美之詞了,憋出一句:“宇宙超級霹靂無敵香!”大夥兒哄地笑起來,老馬說:“得了得了,都別拍了,一人一勺,限量啊。”於是五個人紛紛舉起勺子張牙舞爪撲了過來,耗子巴巴地問道:“筷子可以戳幾把啊?”老馬眯著眼伸出一個指頭,耗子仰天長嘯:“我他媽怎麼就帶了兩根破筷子呢,我他媽怎麼就忘了帶勺子呢。”其實五勺子一筷子戳完,老馬那盒飯也就差不多隻剩下鍋巴了,大家又將自己煮的泡麵挑進老馬飯盒裏。老馬說:“撐死我了,你們的口水都把我撐飽了。”

“老馬,為了答謝你的可口晚餐,我決定送你一樣東西。”小B神神秘秘湊老馬麵前。

“什麼?”老馬坐在石頭板上挑著腳泡問道。由於很久沒走過這麼遠,今天有半數以上的人腳上都打泡了。“嘿,這個,”小B捏著一小包衛生巾在他麵前晃晃。“你這齷齪東西,給我這幹啥?你還是留著給自己擦鼻涕吧。”大夥兒哄笑起來,小B說:“笑啥?你們今天有幾個沒打泡的,瞧瞧,哥們沒有,全靠這個!”說完高舉著那一團白花花的東西,儼然是在打衛生巾廣告。他見我們還納悶著,便不厭其煩地向我們展示他那臭烘烘的迷彩鞋,“瞧見沒?鞋裏墊個衛生巾,賊爽!不但吸汗,還保證不打泡。”我們恍然大悟。“我試試,”老馬解開一包放在鞋裏,一腳踩上去。“喲,是不錯啊!鬆鬆軟軟的,再來一包。”

“我也要!”“給我兩包。”一時間小B手裏的衛生巾成了搶手貨。小B一邊分發一邊嘀咕:“哼!你們還說我變態,我讓你們跟我一起變態!”我們立刻窘了起來,“早說嘛!我們也備點。”

“路上遇到商店一定要搞一包。”

“不要超薄的,要帶倆小翅膀的——”

“什麼小翅膀,是護翼!”四眼糾正道。

“對對,就是不要超薄的不要帶護翼的,咱就要厚的,越厚越好。”

“最好是尿不濕那麼厚。”豬頭說完還擦擦嘴,大夥又是一陣爆笑。

“XX牌衛生巾,300公裏我能行!”一直不做聲的耗子搗鼓出一句廣告詞把我們都笑噴了。

“來,馮子,給你兩包,晚了就脫銷了。”

“算了,你留著吧,我的腳結實著呢,”我對那玩意兒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排斥,總覺得墊上它腳底會發酸,更加不好走。

“哎呀,操心馮子幹啥,人家有更好的呢。”

“噢,對對對!馮子,叫你家那口子省著點用,留點更好的。”

“對!最好是防側漏的。”

“哈哈哈哈……”我陪著他們笑著,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舒展每個月初都會“肚子疼”的,這次莫非又趕上了吧?

我深一腳淺一腳朝她那邊趕去,女生的宿營地在我們挨的那條溝下遊一公裏處。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還特意安排了崗哨,我被遠遠地拒絕在帳篷外,隻能扯著嗓子喊:“舒展,舒展……”這一喊引來嘰嘰喳喳的笑聲。過了一會兒,舒展在女生們的戲謔中跑了出來,紅著臉埋怨道:“笨蛋,你非得要所有人都聽見啊!”我看著她作無辜狀,舒展咯咯地笑了起來,問道:“什麼事啊?”

“沒事,就想看看你。”

“嗬嗬,真的?”她的笑容,已經藏不住那種甜蜜蜜的感覺。“怎麼樣?累不累,腳起泡了沒?”

“沒事呢。我們背的比你們少,又不用拿槍。”舒展故意在我麵前跳了跳,“對了,你呢?”

“我?我能有啥事啊!明天背你走都沒事。”

“嗬,我才不用你背呢。”

“對了,你肚子——還疼嗎?”我支支吾吾道,“我記得你每個月初都會——呃——肚子疼的。”

“你記得啊?”舒展臉上掠過一絲驚喜,“對呢,不過這次不疼了。”

“哦?你那親戚這麼聽你話啊?”

“我吃了避孕藥的。”

“啊?!”這次我真的是一臉驚詫了。

“嗬嗬,看把你緊張得,”舒展幸災樂禍地看著我,“醫生給我們開的呢,趕上點的女生一人一片,可以延緩那個周期的。”

“喔,”我放下心來,“這個不會影響身體吧?”

“一次兩次不會,服多了聽說會影響……生育的。”

“變態!”我沒頭沒腦地罵了一句,舒展看著我輕聲說:“沒事的。”她的眼神也掠過一絲憂傷。

“以後別吃了,我們家三代單傳,還要靠你延續香火呢。”我開著玩笑寬慰她。

“討厭,”舒展的臉頰有一次彤雲密布,小拳頭朝著我的胸口打鼓一樣捶了起來,我就勢把她拉在懷裏,溫存著,“明天跟我一起走吧,不然我不放心。”

“嗯,”她溫順地點點頭。

“走了,晚了看不見路。”我拍拍她的肩膀,“親我一下。”我嘟起幹裂的嘴唇在她臉頰上重重印了一下。

“走了!”我嘴上喊著,手卻依舊摟著她的腰肢,似乎下不定決心鬆開手。

“走吧。”我轉過身去,剛走幾步又被她叫住,“等一下,有一樣東西忘給你了。”她追上來,從兜裏掏出兩團白色的東西來。“什麼?”我明知故問。

“衛生巾。”

“幹嘛?啥意思?”我揣著明白裝起了糊塗。“拿這墊腳上,舒服些。”

“不要了,你留著吧。”我正推辭著,看看她撅起的嘴,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拿著!”

“是!”我單膝跪地手舉過頭接過那鬆鬆軟軟的還帶著薰衣草香的兩團,“怪不得他們說這有更好的,”我輕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

“謝夫人!”我笑著抓著那兩團玩意兒朝我們營地跑去。

第二天早上六點就起床了。指揮部傳來指示說今天行進35公裏,集結點在一個叫牛背山的地方。我們一聽就“噓”了,昨天十點出發,都走了50,今天怎麼就35了,指揮部的腦子有沒有進水啊。於是大夥兒高喊著“一口氣拿下牛背山”、“走完全程吃午飯”的口號出發了。

不過5公裏後大家就感覺不對頭了,昨天的50公裏基本上是平的寬的,,而今天走全是羊腸小道,還盡是70°以上的山坡,且越往後走路況越差,到最後就基本上沒有路了,隻有沿山而上的一人多深的灌木叢。

尖刀班在前麵用工兵鍬砍出一條道,然後拿背包繩沿坡而上結出一條扶手,部隊就踩著被砍倒的灌木抓著背包繩攀岩而上,累得夠嗆且速度奇慢。

到了山頂已經烈日當頭。打開地圖一看,從鯉魚溝到這裏距離還不到十公裏,這讓我們早上叫囂“走完全程吃午飯”的兄弟們全都閉上了嘴。

部隊奉命在山頂休整半小時,挺進縱隊長,又操起他的抑揚頓挫的河南話作了“重要指示”,首先說了一堆“作風過硬、素質優良、富有戰鬥力”的表揚話,然後告訴我們,往前望去這逶迤千裏的群山就是赫赫有名的XX山脈,而我們這次拉練的任務就是橫穿這條山脈。“什麼時候出山了,看見了平地,大家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他指點江山般地大手一揮,我們就順著他的手往前看去:目光所及的地方,除了山還是山,有的暴露在太陽底下,有的隱匿在雲端,看得人頭暈目眩。

“美嗎?”

“美!”舒展靜靜站在我身邊,望著群山像凝固的綠色波濤一樣鋪排、重疊。她的臉龐因體力透支而愈發蒼白。整整一上午她都跟在我身邊,盡管有我照顧著,但這段算不上路的路程還是讓不足100斤的她吃不消。有時坡太陡了上不去,隻有等我爬上去之後再用繩索係住她的腰把她拽上來。

如果說這段路是對男生的考驗,那對女生,就真的算得上是折磨了。

“累嗎?”

“不累!”她倔強地強調著。汗水沿著她的迷彩帽沿滴了下來,讓我莫名地心疼起來。“你呢?”她看著我,眼神裏淨是憐惜和愧疚,“我可是你最大的包袱呢。”

“嗬,你可是我最大的精神動力啊,”我逗著她,“有你陪著,我不知道自己多來勁呢,別說這點,就是雪山草地二萬五千裏長征我都能過呢。”

“嗬嗬,別貧了。吃點東西吧。”

“出發!”縱隊長一聲令下,我們衝鋒一般朝山下跑去,下坡依舊是陡,不過畢竟比上坡省力。有的幹脆解開背囊往山下一扔,滾哪算哪。下坡之後是一條小河,一米深的樣子,清澈見底,各單位聚集在一起商量著怎麼過。老馬把大家叫一起:“這河肯定是得淌過去了,但要所有人都濕了褲子,劃不來。這樣,我下去,一趟一趟背大家過河。”

“還是我去吧,就你這武大郎身材,人家淹到腰部,你就有生命危險了,”豬頭邊脫鞋邊調戲道。

“還是我去,豬頭太肥,不方便運動。”

“爭啥,我去!”

“少羅嗦!”老馬驚天動地吼了一句,然後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就撲騰進水裏。老馬這一跳引起其他部分的連鎖反應,“撲騰”“撲騰”的聲音此起彼伏,跟趕鴨子下水一般。部隊就這樣,不敢爭先怕犯錯誤,更不甘落後怕挨批評。

老馬一趟一趟把大夥背過河,然後衝我喊道:“馮子,就剩你了。”我看看舒展猶豫不決道:“我拖家帶口呢。”老馬笑道:“弟妹不介意吧。”舒展看看我,大方地說:“有勞兄長了。”於是我和舒展也給渡了過去。

“等一下,搭個便車!”老馬正要洗腳上岸,舒展的室友靖靖跑了過來,老馬嘿嘿笑著背一彎,喊道:“歡迎乘坐。”那女生也不忸怩,趴在老馬背上貼得死死的,手也牢牢箍住老馬的脖子,硬是把他的臉都憋成豬肝色。

“哎,叫你姐妹輕點,要出人命的!”我緊張道。“笨蛋!那是老馬緊張得臉紅。”

舒展為她姐妹辯護道。我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隻是感覺老馬步子踉踉蹌蹌,跟喝醉了一般。“那感覺,咂咂,感覺不是淌在水裏,而是踩在雲裏。”事後老馬無不陶醉。

剛到岸,那邊又嘰嘰喳喳地召喚著,“等一下,還有我!”

“還有我!”舒展她們班正愁找不到“擺渡”的,一看到這便都跑過來,老馬“嘿嘿”笑著一趟一趟地渡著,好不容易才把十多個女生全送到對岸,姑娘們嘰嘰喳喳道過謝後就出發了,隻有那個叫靖靖的女孩跑過來笑吟吟地說了聲:“感謝!後會有期!”然後遞給他一支什麼就帶著一臉羞澀跑了。我跑過去感慨道:“佛渡有緣人啊!”老馬沒理我,直愣愣地看著靖靖一蹦一跳離去的背影,嘿嘿地傻笑著。“這是啥?哇,金帝巧克力!”我誇張地喊道。

“隻給最愛的人噢!老馬你中頭彩了。”

“啥意思?”老馬依舊看著靖靖的背影問道,也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跟我們的確有代溝。

過河之後又是一座山,翻過之後還有一座,等第三座山翻完最終抵達目的地牛背山時,已經是晚上8:00,這時大夥兒累得帳篷都搭不動了,好不容易知其一個架子便拉開被子和衣躺在裏麵——連鞋都沒脫。

我似乎是咬著壓縮幹糧睡著的。朦朧中傳來“轟——”的一聲悶響,接著就是“嘩嘩嘩”水澆在帳篷上的聲音。我沒有理他繼續睡,翻身的時候手順便一搭,便感覺指頭伸進了水窪裏。我一下子驚醒過來。

“我暈!進水了!”話剛說完老天便十分配合地響了一個“炸雷”,把帳篷裏的人都震醒了。隻有豬頭還趴在那愜意地磨著牙——正宗的雷打不動。

“快!快!進水了!”大夥慌了,趕緊掏出手電照了一圈,幸好水隻是滲在帳篷周圍,還沒有浸到裏麵來。

“老馬呢?”

“對啊,人呢?”外麵有了悉悉索索的響動,我穿上雨衣跑出去一看,老馬正冒著雨在帳篷周圍挖溝。昨晚我們因為太困了便“一切從簡”,帳篷既沒有固定也沒有掘防水溝,大夥原本以為勉強對付一晚不塌下來就夠了,誰知道點子這麼正趕上了這雷雨天氣呢。

“馮子,趕緊打幾個樁固定一下,不然這家夥就塌了。”

“老馬你先去穿件雨衣啊!”

“不用了,已經濕透了。”老馬又交代道,“別的人不要出來了,少淋濕一個是一個!”我話沒多說便打起樁來,等一切搞定已經是淩晨兩點。回到帳篷,兄弟們都沒睡,大家七手八腳脫掉老馬衣服擰出一些水。

“怎麼辦?現在火也生不了。”

老馬說沒事明天穿幹就好了。他今天中午在河裏就把一身都濕透了,到晚上都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