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根 生活總愛調戲人(1 / 3)

一個月的寒假因為無所事事而顯得尤為漫長。大年初一,我拿起電話給為數不多的幾個親戚朋友拜年,說一些諸如“萬事如意”“新春大吉”之類的千篇一律的祝福,其實人與人之間並不見得有多麼誠意的祝福,人們所表達的不過是“我還記得你”的意思。

我翻出老K的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那邊關了機。我想他們那些“幹大事的”應該號碼換得比較勤吧。

剛掛了電話,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

“F,過年好啊。”

“老K?!”我誇張地喊了一聲,“操!我還以為是他媽誰呢。這號碼不是本地的啊,怎麼,你小子轉戰南北啦?”一跟他聊天粗話髒話就腹瀉一樣劈裏啪啦射出來,簡直就是條件反射。“嗯,替我給你家拜個年,掛了啊——”

“等一下!啥意思啊?這麼急,怕浪費電話費?”

“哥們真有急事,以後再聊啊,拜——”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斷線了。我恨恨地罵了一句“孫子!”當天晚上,家裏來了倆大蓋帽的警察,這陣勢把我們嚇了一跳,老媽緊張得哆哆嗦嗦幾次倒水都沒倒成功,老爸臉色鐵青看著我,老頭肯定以為我又犯啥事了。因為同是穿製服,所以我在心裏沒那麼多恐懼,平和地問他們這麼晚登門有什麼事,“你認識一個叫孔XX(老K)的吧。”“認識,他是我高中同學。”

“最近他有沒有和你聯係?”

“有,”我想既然他們上門了,肯定是有備而來,再隱瞞就沒有必要了,“今天上午他打來一個電話,號碼是陌生的。”

“都說了什麼?”

“拜年而已,”因為內容簡單,我幾乎隻字不漏地背下了電話內容。

“號碼是多少?”

“不記得,”其實號碼我注意過了,我隻是不想告訴他們而已,雖然查一個號碼對於他們來說幾

乎不費力,但至少不是從我嘴裏吐出來的,這樣我可以安心一點。“好,謝謝!”倆警察起身和我握手,“一有他的情況請你和我們聯係,謝謝。”

“警察同誌,我能知道他犯了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無可奉告。”一個瘦瘦的臉色冷冰冰的很裝逼的樣子,“事兒挺大,警方已經盯了他半年了,”另一個胖胖的稍微和氣點,“細節不好說,你也是部隊的,知道保密的問題。”我勉強笑了笑,送走了他們。

一個月寒假好不容易結束了,我和P大一個老鄉一起坐在候車室裏看著電視等待去西安的K84。突然一張棱角分明、線條生硬的熟悉的臉在電視裏晃動著,盡管雙手被反鉗著,可臉上的神情依然是鳥鳥的,不可一世的。

“昨晚,警方在##市一舉抓獲了大型搶劫販毒犯罪團夥頭目孔(老K),上繳海洛因1300克,‘五四’軍用手槍一支,子彈17發,到目前為止??????”

“你認識?”老鄉看著我錯愕的表情,輕聲問道。

“我同學,”我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說。我沒有告訴他,我曾經和他不但是同學還是哥們,甚至還是同一條船上的難兄難弟;我沒有告訴他,他眼前這個穿著軍裝的道貌岸然的老鄉竟然是這個“大型搶劫販毒犯罪團夥”最初的組織者之一;我沒有告訴他,他的校友之所以能稱為他的“校友”,還是拜這名頭目所賜。

生活總是以這種惡搞的方式來調戲人,跟無厘頭劇一樣。滑稽、荒誕、悲哀。

回到學校第一件事就是去舒展家拜年。阿姨依舊盛情地招呼我,問我想吃什麼菜,隻是部長板起臉訓道:“你小子還記得來我家啊,我以為你都不認得路了呢。”我訕訕地笑著。的確好久沒來了,以前每到周末就和舒展跑過來蹭一頓飯,嚐嚐阿姨的拿手好菜,現在哪怕是部長阿姨捎信過來都找借口推辭。

“我說你架子夠大啊,三請四催都不來,我們老兩口得罪你還是怎麼啦,啊?”部長硬朗甚至霸道的作風是全校有名的,但這麼說我還是有些吃不消。阿姨看我麵露難色,趕緊圓場道:“你凶什麼凶啊?他是你的部下嗎?他是我女婿!收起你那官僚作派!”部長一聽趕緊打起哈哈來,看樣子他也是個怕老婆的主兒。

我忙不迭解釋道:“不好意思伯父、阿姨,上學期擔任了骨幹,實在是太忙,忙得連陪舒展的時間都沒有。”

“我知道,聽你們隊長說你這排長當得不錯,他準備這學期提拔你當連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