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遊客吊廂已近在眼前。隻見戰士伸出右腿,輕輕地開啟廂外的門閂。然後將安全繩索套在遊客身上,再幫助其通過滑輪緩降器往下滑去——成功啦!第一個吊廂裏的遊客安全地降到距離索道四五十米的地麵時,現場一片歡呼。
第二個吊廂裏的遊客以同樣的辦法獲得成功的營救。
“我們有救啦!有救啦!”其餘的吊廂內的台灣遊客,欣喜若狂地等待著命運之神前來搭救。那一刻,他們的心中,大陸的營救隊員是世上最親的親人!“我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你們中間的任何人!”一位剛剛被救下的女遊客,抱住營救隊員如此說。
營救隊員沒有時間回答她的問題。他們繼續在小心謹慎和緊張地開始救援後麵的那些遊客。
索道太危險。動作不能重了,而輕了又無法救下吊廂內的人。每營救下一個遊客,都要花去較長時間。
隊員們換了一個又一個。吊廂內的遊客有些急不可待了。“哐當!”“哐當!”踢打聲又響起……
“你想死啊?”其他吊廂裏的台灣遊客不幹了,罵罵咧咧起來。
踢打吊廂的是最後一個吊廂內的男遊客。這是唯一一個隻有一個遊客在裏麵的吊廂。也許太孤獨,這位B先生的神經似乎已經崩潰了。無論誰的話他都不聽,一個勁兒地隻管踢著吊廂,而且嘴裏不停地喊著“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的話。他的行為給搶救帶來了極大的不確定因素。可,誰也無法製止他的瘋狂……
“太危險了!照這樣下去,後麵的幾個吊廂隨時可能被他的折騰而毀了!”指揮員萬分焦急,又無可奈何。
“怎麼辦?”“什麼怎麼辦!加速營救唄!”政委要求隊員們盡一切力量全力投入最後的戰鬥。
此時天色又開始變黑——若不在天黑之前將最後的遊客安全營救下來,便意味著又要讓剩餘的遊客在半空的索道上多呆一個夜晚。“這不等於讓他去死一樣嘛!不行,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營救下來!”現在隻剩下最後的一個吊廂了。裏麵隻剩B先生了。不把他救出,就等於送他去死。
現場的人都清楚這一點。
“別踢了!我們一定營救你下來!要配合,千萬千萬!”營救隊員不停地喊著。
“你不要命啦!快安靜點,解放軍同誌一定會把你救下來的!相信他們!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不要踢了——”那些被救的遊客也在地麵上不停地鼓勵B先生。
英雄的戰士開始了最後的營救。索道上發出“噝噝”的聲音,令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極度緊張。
1米、5米,10米、20米……現在離B先生的吊廂隻有三四米遠了。戰士甚至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B先生濕透了的下身,但就在這個時候,B先生又一次瘋狂地踢起廂門,而且越踢越猛烈——“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他嘶啞地叫喊著,聽不進戰士和現場同行者的規勸。3米、2米……戰士正準備伸出右腿開啟吊廂外麵的門閂時,突然“哐當”一聲,B先生自己將吊廂門踢開了!“別動!千萬別動!馬上救你來了——”戰士向他喝道。
可B先生看了一眼營救他的戰士,然而雙腿一躍,縱身向幾十米深的山下跳去……
這一幕誰也沒有意料到。
這一幕讓所有在場的每一個生命都感到了絕望的生命是什麼樣!B先生墜落在山坡的樹杈中間,當時沒有死。隊員們立即將他放在擔架上,接力向山下飛奔——被地震震塌的道路根本沒有了,隻能連滾帶爬地往山下走。三公裏的山路,他們整整用了一個多小時,所有的抬擔架的隊員全都遍體鱗傷……他們盡自己的全力將奄奄一息的B先生送到山下的救護車上,又將其護送到成都人民醫院。遺憾的是,由於B先生傷勢太重,最後死在了手術台上……
“報告總部:12名台灣遊客除了一名意外傷亡外,其餘全部獲救……”消防隊政委向抗震救災總指揮部報告道。
“祝賀你們成功!”“謝謝大陸同胞!”消息迅速傳到海峽另一邊的台灣,電波裏回蕩起骨肉同胞間少有的歡呼與濃濃親情……
這是我們經曆的都江堰震中的一幕。它是痛苦中的一幕悲喜劇。它因此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以前來都江堰,總是在城裏轉,並沒有注意都江堰市其實還管轄了很大一塊地盤。它下屬有12個鎮,其中包括此次地震中出名的聚源。2004年之後,都江堰下轄12個鎮外,另保留了兩個鄉:向峨鄉和虹口鄉。
不曾想到,這兩個緊挨汶川映秀的山鄉,在此次大地震中飽受摧殘。本來通往汶川的路是通都江堰的虹口鄉,而恰恰因為這裏的“生命線”被徹底地掐斷。到了20多號,即便想到虹口鄉,卻已無法如願。
“你要想看倒塌的學校,向峨鄉必須去。”四川省委的朋友對我說。
“好吧,我們就到向峨鄉去。”我問,“從都江堰到那裏需要多長時間?”“幾十分鍾就到了。”果不其然,出都江堰後,經過一段山路,就進入了向峨鄉境內。但路非常難走,盡是坑坑窪窪的泥路,由於前些日子下過雨,許多路段的路麵像是泥潭一般——我由此想到了這個偏僻山鄉在經曆地震摧毀後的前一兩天的困境!“馬上就要到了。”穿越過一片很大的廢墟和農舍之後,司機說。
看到了:這就是向峨鄉的所在地!沿著公路形成的一條山鄉小鎮的“7”字形街道,大概可以看出這個小鎮往日的風貌。但呈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不見一間完整房子的巨大廢墟!狹長的,除了中間一條為搶救隊伍專門騰出的通道之外,整條約500米長的“7”字形小街兩邊,皆是坍塌的廢墟……隻有空降兵部隊的一台大型挖掘機在搗毀那些半塌半斜的殘餘建築的場麵,似乎還能感覺到這個死亡了的山鄉還有一絲生命。
陪同我的朋友是省委組織部門的,所以在他來向峨鄉前就為我講了一個感人的故事,當然發生在向峨鄉。而且後來中央組織的抗震救災事跡報告團裏就有這個人,他便是向峨鄉黨委書記羅鴻亮。
下麵是羅鴻亮書記的報告內容:
5月12號下午,我正在蓮花湖畔的蓮月村主持一個村道建設工作會。突然,地動山搖,蓮花湖像開水一樣翻滾。有人大聲喊:“地震了!”我和大家趕緊跑出會議室,爬上湖邊的岩石,朝鄉政府方向望去,那邊已是滿天黃煙,什麼都看不清。不好,得馬上趕回去!我和同事們急忙往鄉政府跑。一路上,周圍的農房幾乎都垮了,水泥路麵到處坍塌開裂。鄉政府和周邊的情況比我想象的更嚴重:成片的房屋隻剩下幾棟孤零零地立在廢墟中,整個街道變成了一片磚瓦堆!“羅書記,鄉政府大樓垮了,好多鄉幹部都埋在了底下!”“羅書記,愛蓮社區的房子垮了!”幾個村民跑過來對我說:“中學的教學樓垮了!”我心裏一驚,中學垮了?!這可是上課時間,幾百個學生啊!我火速把在場的鄉幹部叫過來,主持召開了向峨鄉曆史上最短的一次黨委會,大家作出了一個生死抉擇:先救學生!鄉長付岷濤立即帶著一群幹部拚命向學校奔去,邊跑邊對驚恐的人群喊:“快去學校,快去救娃娃!”地震把中學的教學樓全部震垮,廢墟中不時傳出孩子的哭聲、呼救聲。已經趕到學校的家長哭喊著,撲在廢墟上瘋狂地刨找著自家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