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再次沉了下去,星光被樹冠遮掩,周圍一片漆黑,能聽到遠處凶獸狂奔,時而夾雜著倦鳥歸巢的鳴叫聲。
袁三耳聰目明,風塵仆仆中,衣衫已經被汗水沁濕了好幾次,可是逐漸靠近隴南府邊境時,心裏愈發不能平靜,其他八名一起逃出來的兄弟怎麼樣了?從進入西涼國洪淵邊境後,為了分散追蹤,各自分開逃入洪淵森林之中。
麵對雁北歸安排的追捕,八名兄弟各去一方,生死猶未可知!好在他們約定,一起在晏城煙雨樓相聚,要一起查清楚究竟是誰裏應外合,勾結西涼國,害死了自己其餘九名兄弟,讓十萬英魂慘死。
抬頭間,能看到隴南府高大城牆上戍守衛手中的火把,瞭望台上,一簇簇火光仿佛在召喚那些迷路的人歸來。
袁三懸著的心鬆了口氣,可浮現出小侯爺冷峻的麵容,孤傲乖張的品性,如今慘死邊境,不知道侯爺怎麼樣了,會不會傷心欲絕。
在他的記憶裏,鎮南候冷如風是極為中正嚴明之人,除了隴南府每次出兵前現身鼓舞三軍士氣外,平時一直呆在鎮南候府,從不露麵與人前,即便是偶爾見到,也是一副極為刻板的麵容,仿佛寺院高廟中供奉的冷冰冰的雕像。
“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袁三!”
“我很喜歡你的眼神!總有那麼一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我當年的樣子,當年我也像你今日,被押解到了這裏,從一名兵卒坐起,深入戰陣,勇猛殺敵,奮戰了一生,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這裏,人殺的多了,功勳建立的多了,才有了今天。孩子啊,你不要泄氣,總有一天,你也會有不俗的成就。”
“真的嗎?”
“當然,不過你從此以後,都不能把自己當人看。”
“可我是人啊?”
“傻孩子,在這隴南府,自己把自己當人的,都會活不久。”
袁三還想要詢問一二,卻被那人伸手打斷。
“好了,從此以後,你就進入種子營,好好磨練,希望你不要辜負我期望。”
那身影在護衛的掩護下,逐漸消失在人群中,也是那一天,袁三才知道這人便是隴南府的鎮南侯爺。
從此,鎮南侯的身影便雕刻在了袁三的記憶中,不過從那以後,一路走來,每當遇到困苦的時候,袁三都會浮現出他鼓勵自己的身影來。
可是冷不凡死的那一刻,他極力廝殺,想要衝出去救冷不凡,可是當他冒著斷臂風險救下冷不凡時,卻被冷不凡當成了擋箭牌推了出去,致使雙腿受傷,這才被俘虜。
冷不凡被雁北歸砍掉腦袋時,他恨不得替他去死,他不想那個在自己心頭即將蒼老的身影傷心。
然而一切都晚了!
在遇到雁北歸時,他想要殺掉雁北歸,如果能帶著雁北歸的腦袋回去,至少可以向鎮南候交代,撫慰他孤傲的心,畢竟他隻有一個獨子,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樣了。
身後的馬蹄聲又響起,袁三幾番努力,最終決定還是隱忍下來,如今他有比殺掉雁北歸還重要的事情,他必須將得到的泄密信件交給冷如風,至少能讓他知道,隴南兵此次敗亡,這一切都是被居心叵測的歹人陷害,即便國主追究,也能有一番理論。
近些年來,宴國舉國傳言,國主越發忌憚冷如風,幾次三番下聖旨譴責冷如風多年鎮守隴南府,無開疆拓土之功,舔居其位,卻毫無建樹,反而折損了不少將帥,甚至每年給隴南府撥用的用度也在逐一縮減,讓隴南府鎮守百萬大軍怨聲四起。
幸虧冷如風德高望重,一方麵安撫人心,一方麵開荒農耕,隴南府偏安一隅,自古有天下糧倉之稱,隻因多年戰事,才讓民眾荒廢農耕,經冷如風一番鼓勵,隴南府逐漸富裕起來,甚至讓遠在龍城的國主更加擔憂,對隴南府的軍需一減再減,隻怕冷如風擁兵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