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蝶起舞,大浪滔天。
孫行怔怔的看著莫相,良久才回過神來。
這麼說,那隻曾載著自己遨遊古道,登臨雪山的血杜鵑竟是金沙神國昔日的國君望帝杜宇所化?
孫行不由得開口道:“這些隱秘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了,逝去的魂靈竟然能夠殘存至今?
停駐的血蝶再次起舞,於此地停留的它們似在祭奠著什麼,而今它們再次躍動,掠過厚重莊嚴的巫峽,朝著山中飛去。
“這些隱秘一方麵是父親告訴我的,莫家作為傳承悠久的相術大族,在昔日三星神國之中亦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因此族內關於巫山隱秘的典籍也涉獵頗深,我時常在藏經閣查閱的。”莫相不以為然的開口道。
孫行搖了搖,這女人比他預想的家族地位還要高出不少,這些隱秘每一條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大浪一道又一道的拍打在巫峽上,好在這條路足夠寬敞,二人穿過百米長的巫峽,停下了腳步。
連綿的沼澤濕地,蒸騰著汩汩氣泡,泥沼中盡是腐朽的異獸骸骨和死去的亡者頭顱。
出奇的,這連綿的沼澤並無惡臭味道。
孫行站在一側,清晰可見有一條蜿蜒盤旋的巨大骸骨纏繞於整片沼澤。
一條由青石鋪就而成的石路自孫行腳下延伸至對岸的丘陵,灰白色的霧浸潤這方土地,朦朧之中,可看見對岸低矮的丘陵上屹立著一座樓閣,樓閣中似有人影攢動。
孫行心神一震,他不由得看向莫相,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果不其然,莫相淡聲道:“這裏是臥龍陵,此前你經過燈村時,也該是發現了生活在那裏的婦人並沒有眼珠,原因就在這裏。”
莫相說著便踏上了青石路,孫行緊跟其後,灰霧籠罩過來,似蒙蔽了他的感知。
一陣清風拂過,孫行駭然發現,自己和莫相雖近在咫尺,卻又咫尺天涯,自己無論怎麼呼喊她都無濟於事,眼睜睜的看著莫相消失在前方。
懸在天穹的明月不知為何變得血紅無比,陷落於沼地的巨大骸骨正散發著幽光,孫行痛苦的撫著額頭,腦中泥丸腫脹萬分,似有什麼東西要破裂而出。
孫行踉蹌的向前邁步,朦朧晃動的視線中好似看到對岸的樓閣內有人走出,朝著自己走來。
不知是敵是友,當下便要禦動靈氣嚴密防禦,奈何腦海腫脹異常,靈氣的調動也變得滯緩,如那窮酸書生,手無縛雞之力。
“砰。”
頭暈目眩,雙腿乏力的孫行仰麵倒入沼澤之中,泥濘幽冷的沼澤下似有惡鬼在拖拽著他的身軀,要將他埋葬於此,渾渾噩噩的孫行顯然無法擺脫泥沼的吸扯。
這時,青石路上走來一個人,來到孫行身前站定。
來人豐神如玉,身軀挺拔,獨特的麵容服飾讓他想到了初臨古道時見到的海族之人。
這青年下顎有一道細小的鱗片,讓他冷酷的麵容平添了幾分妖異。
不知為何,青年雖以一條黑布裹住雙眼,孫行卻依然能感覺到他正看著自己。
此刻,身陷泥沼的身軀已然下陷了三分之二,隻剩下胸脯和腦袋。
“救……救救我。”
強烈的壓迫感從四麵八方襲來,讓孫行喘不過氣,烏黑的泥沼浸潤了胸脯,慢慢朝著下顎逼近。
無動於衷的青年忽然伸出了手,虛空一握,流動的泥沼不在向前壓迫,孫行亦停止了下陷。
青年嘴角翕動,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他開口道:“給我一個救你的理由。”
孫行不知道青年為什麼要這樣問,因為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二人本是萍水相逢,他自有不救自己的理由。
看著青年冷峻的麵容,孫行還是說道:“與人為善,舉手之勞而已。”
青年沒有回答,隻是笑了笑,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幽靜的沼澤回蕩著青年肆意蒼涼的大笑。
樓閣中,執棋的老者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方才消失不見的莫相正安安靜靜的站在老者身後,他深邃的眸光投向天穹上那輪血月,輕聲道:
“千年了,他仍未放下。”
在其對麵,一隻隻血蝶扇動著翅膀,駐足於女子側肩,搖曳著身姿。
一道空靈的聲音響起:“這不怪他,換做是我,亦會如此,這世間眾生本就無情。”
“金沙神國當初又做錯了什麼?曆代先王又有何錯?上天為何要降下金烏滅國?而我又為何要在那時降生?”
老者淡聲道:“我執,即是罪。”
孫行怔怔的看著青年,他感受到青年身上噴薄而出的濃濃怨念和恨意,這是戳到了他的傷心事?